文末書有未滿百年前之年號,印度碑上,概不書年號,調查上煞費苦心,此則紀有年號,斯氏頗喜。護兵以木撞鍾,驢馬受驚,後足立起。又沿河走一哩許灰色不毛之地,見鳴沙山腹岩塊間,千佛洞之靈岩,形成大大小小之蜂窩群,少隔離處,又見蜂窩洞群,麵向河流,不規則的並列。
歡聲齊起,急鞭馬前進,近處靈岩中之本尊,已出現於早春午後陽光中,完全是神聖穴居生活,不可思議之原始建築,斯氏因舍馬走向靈龕。
佛洞為四層、五層、三層不規則之重疊,相鄰數百成群,有大有小,尤以最下層之佛龕,低於道路,半埋於土砂中。三麵岩壁與洞頂上,均塗有漆嗆,滿麵描有菩薩群、供養圖、極樂變相,千體佛像等,莊嚴的真。中央深處,有馬蹄形之須彌壇,壇上有如來像,衣紋襞形,是希臘印度式,菩薩、四天王之聖像,兢取均勢之美,似有大小之差,手法有多少相異,一望之間,似有優劣,其實任何靈龕,均屬此種形式,與於闐[即和闐]附近發掘出土的塑像,頗覺相似。其中雖有新加修理者,然多為西藏之,大體看來,盡為唐時代或六朝之物。見此多數佛像之斯氏,即追索其係統,對中國式及西藏式之變化,非常注意。
入口突出部分已壞,隻留痕跡,可見已曆經風霜,因此從外麵已得看見壁畫與本尊,在堅硬岩石上穿鑿無數的洞,如是莊嚴敬虔,已超越是否為異教神問題,使被育於西方神之學徒,於一瞬間,忘我禮拜,真有足以驚歎的信仰力。斯坦因回憶馬爾珂洛樸氏所語敦煌佛教一節,又思及洛克齊博士之記述,覺大體已經瞥見,為從事調查,順次足踏各個靈龕,有時步梯而登上層,蓋期尋索有得。見一似中國人之混血僧人,年齡尚輕,從榆林間庵中出,似為來作導引者,與之酬應,即前引導,並言有若幹洞窟,上下如何貫通,並手指大理石碑。察其情形,似常作引導者,惜斯氏對碑文一字不識,由蔣氏大體意譯以告之,其旁尚有斷碑,是重修莫高窟之碑及其他,《西域水道記》中均有記載,斯氏對漢文雖屬盲目,然曾讀謝伐恩奴[今通譯作“沙畹”]博士研究此種拓本之論文,知千佛洞創建於秦時代,其後幾經修複,故有此記功德之碑,聞青年僧所述,又如新發見之古文書。斯氏因在印度,已數遭遇及至其他探險家與學者言及,若不慎重施以外交手段,往往失敗,欲速不達,遂耳語蔣氏,離此洞而至他洞,不久蔣氏回曰,住持僧雖不在,然僧人言可照例引導,一同前去。
前往看時,北首大寺旁側,有一窟院,壁上描有菩薩行列,已經褪色,通入深處之木扉緊閉,佛像均新加修理,故與壁畫之古色,適成對照。此窟早經崩壞,埋於土中,由現在住持,於七八年前修複,於運出土砂時,於壁上發見空隙,似其中更有房屋,積有許多卷物,曾以樣本,送至蘭州總督,並說明堆積如山,須用六七車搬運,總督命無須搬運,依舊封閉。蔣氏種種交涉,請暫開一觀,僧答鍵在住持手,現正向沙漠各村托缽,因鑒遠客特來,遂急歸己室,手執一卷出示,謂窟中之物,大致同此,特以樣品奉覽。斯氏雖展卷披覽,悉不能讀,但覺紙是年代極古且保存完全,絕無觸損,蔣氏雖能誦,然長四丈餘,一時亦難盡讀,文中常有菩薩二字,想為佛典之一種。
斯氏腦中,計劃如何與住持作戰,今見此樣本與木扉,已感滿足,故不再向番僧追究,靜待住持歸來。是夜在天幕中,於日記上預記,將有大收獲之想象,少年時代夢想成為世界史中人物之好運,不久將臨本身,此為三月中初訪千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