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晨尚未起身,蔣氏意氣揚揚跑來。
“先生明白了,這便是先生所雲玄奘之經典,是如此寫著。因經卷首上書有大唐三藏玄奘奉詔譯,故如此說。”
“那真不可思議。”
“先生昨日不是聽見麼?往昔,玄奘曾逗留於此,翻譯經典,三藏法師之靈知先生從印度來取經文,故早開石室之扉以待先生,住持若知,必仰天驚歎,這真是,三藏法師有靈。”蔣氏言罷,急跑向王道士庵室,隻見道士於道服外,披上袈裟,頭戴僧帽,手執念珠,叩敲木魚,向佛頂禮,息蠟燭燈,啜茶一杯,亦在計劃今日與白人如何作戰,室中還有安息香味。
“住持,特來報告,今晨有大發見,這真不可思議之事,請看請看。”
蔣氏將昨所借之卷展開,用長指甲的小指,指給道士看卷上所書玄奘奉詔譯五字,道士雖盲目,亦表示驚異的微笑。
“這分明寫著三藏法師所譯之經,豈非不可思議之因緣?昨住持與先生大談三藏法師事,對那壁畫,先生又非常欽佩,而借去長卷,又為三藏法師手書之經,豈非三藏法師有靈?除不可思議外,更有何說?那麼這位白色先生,也許是現代三藏,故有此因緣,住持,你應好好招待,切不可有敵視之念。”
“是的,是這樣的寫著麼?”
王道士假裝識字一般,注意的閱看寫經,好像了解似的。
“那末對白人先生,應該如何呢?”
“將所有三藏法師手書之經,給先生一觀,先生將有大捐捐[注:此字疑衍]款,住持即可以之修複寺院,此乃先生崇拜玄奘三藏,所以這樣說。”
蔣氏說後,靜窺道士有如何結果。
無學道士聽蔣所言,想起昨日白人自己亦說過捐款,今日蔣又如此說,則捐款之金額,必非向沙漠之捐募可比,斷不可失此機會,便將道服脫去,從佛龕深奧處,取出黑暗書庫之匙,隱藏身內。
“此事若被他人看見,必多麻煩,對不起,請蔣幫我一手,由我們二人將磚瓦搬開罷。”
“住持,那我粗淺的話,承住持已明白,這完全是三藏法師有靈,急速從善,不知先生要如何歡喜,一定肯出大的捐款。”蔣氏將手拍著胸膛。
斯氏於朝晨清快時,向中央二、三靈龕,攝取壁畫之影,一方麵有愛好藝術之心,一則為移轉他人之注意,同時更等待蔣氏之報告,故命護兵背負幹片箱及攝影機之三腳架。
任何靈龕,如前所述,入口雖毀,惟三方之壁麵及窟頂則滿飾壁畫,畫麵有小形之千侍佛,大幅的淨土圖,菩薩行列圖,還有供養圖,來迎圖、佛誕之傳說圖,地獄之場麵等。自鑿岩窟寺之六朝時代起,至唐代止,其中雖有後代之作品,然其畫麵,實包羅中國本土、西域各地、印度、西藏等種種形式,褪色者,磨滅者,剝落破爛者雖多,然多數仍保有原形,因場所關係,故沒有象印度亞奇榮達窟院之大畫麵,然時代較古,且手法與顏料似有屬於同係統者,帶來幹片之大部分已能攝取此壁畫,斯坦因即測定時間,開始攝取。
一心不亂,攝取十張後,始吸煙草休息,二個護衛兵已跑回寄宿僧房,去過其鴉片癮。
不久,蔣氏雀躍飛來,報告秘密石窟之扉已開,斯氏鎮靜了躍動之胸,將攝影機收拾,安置於天幕,窺視僧房情形,見兵隊們正在張口吐霧,遊於天國,趁此好機,不顧一切,跑向已開放之秘密石室。
是將岩石鑿成之四方形倉庫,比前窟院較高,在道士所攜小燈光中,隻覺暗黑,然已嗅得古書籍特有氣味,凝神細看,見一束束的卷子,積得約有十尺高,身入其中,有不能轉動之勢,計其堆積,約有五百立方呎之容積,真所謂堆積如山,斯氏呆然目眺,興奮得不禁戰慄。
“住持,可否給我略為調查一下。”
道士以為給人看看,原屬無妨,不過未曾向誰說明,難免給白人看,若傳人口,則或危及自己現在地位。雖有此恐怖,然在來此前,已有計劃,擬搬運至本堂旁之一室,並障木板,則他人無得見,而形成很好讀書室。道士從此日起,約定每天搬運幾束至此室,最初搬來約二、三束,均為黃麻紙上漢文寫經,卷末所書年號,蔣氏讀後,並與年表參照,知係唐及唐以早物,因年代已久,致首尾上下破爛,而年代不明者有之,然當為更古之物,總之,此一大蒐集,是六朝寫經及唐經,確為世界之寶藏,斯氏因疑自己如何會至寶藏得見此寶。
王道士絕不來斯氏屋中,獨在古香之寫經山畔,一束一束取下,或堆積的一端,或在堆積的中間,或在小山上取上三角形的包裹,由蔣氏受取,還至別室,將包裹打開調查,此時必要蔣氏之助手,蔣氏一方麵用言語騙王道士,同時搜索寶藏,細讀古寫經之年號,並擬製作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