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2)

斯氏對無學文盲且無決斷之王道士,正思以何之語作進一步籠絡,第六日一朝,呼蔣氏至天幕商量,並征集意見,蓋欲知民族之心理,當然以同血統者為能事,萬一處置不當,則目前所獲之世界珍寶,或將逃去。蔣氏得意言道:“先生請放心,我早已算就道士亦想錢早日到手,先生若不注意及此,也許會發生難題,彼連日至朝至晚,搬運重重經典,先生不與之敷衍,隻是繼續調查,彼已有怨言,言腰痛欲休息一日矣。”

“那不是困難麼?”

“不妨不妨,我已與言,先生極明白人,決不薄待,且最初決言叫我負一切責任。第一,先生恰似玄奘一般,欲將經卷送至歐洲及印度,比埋藏甘肅沙漠暗穴中,從宗教方麵說及人類方麵說,豈不更好?你能為此功德,必如壁畫一般,來世自能生於淨土,而為安樂長者。”

“他聽後如何?”

“彼言來世是來世,今世是今世,現我所為非極危險事?”

就實際言,斯氏正待對方之說什麼,充滿著無智與迷信,將其放置穴中,任其腐蝕,則不如將橫文字、美術品,乃至漢文經典,對漢文雖不明嘹,想必世界有名之大藏經,故欲得全部送向文明國。但如是大體積行李,送至國外,不知將發生如何批評,或將生阻礙,萬一因此壞批評,以致從甘肅廢墟之發掘品形成散亂,或有總督之命令與暴力禁止搬運,危險果然危險,然為此天下之珍寶,不妨冒此危險,於[與]其由道士一部分、一部分拿來,不如將全部買下,斯氏因此思將石室遺書全部“救出”,故授策蔣氏,蔣氏立即趨至王道士庵室,向道士言:“先生說此類經典,實際你也不能誦讀,且因不知玄奘三藏,故中國人之手,尚未能觸此經典,完全是手持寶物,任其腐蝕,故思將之送之大食國或倫敦之大學府,不單為此寶物,且為佛陀尊者說經本旨,可合乎玄奘意誌。因此,先生大為奮發,願出四十馬蹄銀,你有此銀,雖此處有人說討厭話,不妨回故鄉山西,買田置屋,以送安穩餘生。即不返山西而常居此,則你一生大願欲恢複此廟,所以托缽募化,但如此募化,能否達你之願,今若將無用物品,變換金錢,作成大好美事,有誰來說你呢?尤其你有高德持戒之手,定能使千佛洞恢複其往昔繁榮,人家因此更樂於捐助,則此四十馬蹄銀,可說是你進行事業之資本。”

蔣氏雖如此雄辯,轉使道士心神不安。在斯氏意,道士如以四十馬蹄銀為少,則不妨加至八十,然道士並非嫌少,因出空全藏,是一極重大事,且此寺之寶,若不經信徒承認,決不能全部移動,萬一不顧一切做去,則八年來辛苦築成之地位,必將崩壞於一時,況每年一度,有篤信之王來此參拜一切經卷,所以能在不惹人注意範圍內,賣去一部分,果然無妨,然全部出空,當然是一恐怖之事。

事雖不合理,蔣氏不肯放過此機會,勸慰哄騙,努力於說服道士,二次三次往來庵室天幕間,斯氏自亦來進言,然道士更覺不安,更保守其己意。

如是外交接衝,繼續兩日,至第三日朝晨,斯氏因照例至本堂旁側之讀書室,隻見運來經卷,已全部般入石室,堆積如山之包裹,亦一個不見了,對此突然發生事件,斯氏感非常不安而失色,想叫蔣氏來訊問,因由三人五日之力的搬運,今由一人於一夜搬回,豈非有超人之努力。

“蔣君,你和道士住在相近,為何會有此事,莫非與道士同謀?”蔣氏發急說:“先生,雖同屬中國人之血統,然我與無學者是不同的。”

斯氏由此得見中國人之二種態度,如蔣氏精通外國語好似外國人,是國際不明之態度,脊骨極軟,連自己二字亦不明,對本國不利之事,會說得很有理由,會象外國人之忠狗一般的勞動。

與此比較,無學文盲之道士,但知自利,然因無智,反得成為善人,斯氏想到自己須有相當讓步,同時要顧道士麵子。

在此時當然難救出石室遺書全部,斯氏以英人特有性質,計劃待下次機會之方策,避性急與過激之手段,對道士之所雲,須有對付之方法,即將已搬出者,成功一種交易,則自然得寸進尺。

經數次交涉後,道士從已整理包裹中,取出破爛較少之漢文經典五十包及西藏經典五包,贈與斯氏,斯氏因以四個馬蹄銀,置於道士托缽之手,其他運至天幕之梵文、西藏文、土耳古文及漢文經典之包裹,繪畫之包裹,所謂另一部類者,其代價不斷定包含在此數大銀塊中。斯氏對此一舉,非常安慰,道士對手握銀塊,亦極感動,逐一細看銀上刻印,且用指叩彈,以聽純銀之音。

是夜,道士不能安眠,恰似貴婦戲弄愛描,玩弄此等想不到之大馬蹄銀,以為此由於常年托缽修寺,故有此佛之賞賜,尤其玄奘蔭庇,彼紅毛碧眼之白人三藏與己相同,亦為三藏法師之守護神,正可謂奇緣。道士趁明月之光,步向壁畫前,合掌念佛,表示拜謝三藏法師之誠意。

道士步向庵室,先在室之周圍,步入室中,嚴閉室門,將馬蹄銀置於枕下,覺得不妥,又藏於佛龕隱〔處〕,亦覺不妥,再置脅侍台座下,亦不安心,於是掘開床下地麵,將馬蹄銀裝入小瓶,埋於土中,細想每年參拜之蒙古王及敦煌富豪,雖亦有布施,總不及白人三藏之大量。興奮得轉輾反側,不得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