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2 / 2)

斯氏命駱駝隊二腹心,將五十包經典,很審慎的運至預備的倉庫中,並迎蔣氏之天幕,設慶功之宴,高舉酒杯,謝蔣努〔力〕。蔣氏大醉,舞手蹈足,是否因本國無二之珍寶,由外人之手運出,故如是歡喜,則不得而知。

斯氏送蔣出幕,但見月光射於鳴沙山麓,無數佛洞浴於青白光中,其間有金光閃耀的靈龕,是無從形容的神秘,無從比擬的感謝,隻知感謝保護自己之無數教神,更不得不向玄奘三藏誠心虔禱,走近奉祀三藏法師之靈龕,以煙卷代線香,低頭致敬。在沙漠特有之沉寂中,隻聽得蔣氏如每夜之怪鳥,歌唱著不可思議之胡歌,斯氏因對此國籍不明忠於辦事的秘書感到同情,亦口誦少年時所讀之詩歌,以微醺之頰,在榆樹風下,漸向河岸,踏嫩草而低徊,興樂極之哀感。他在緩步細思明日包裝之事。道士所希望者,不被人知,則對護衛兵駱駝隊之一部及廚司等如何辦法。

想及一法,對護衛給假二日,便能至敦煌購買鴉片,對駱駝隊,除二心腹外,令彼等與廚司同去購買食糧,於事〔是〕從事包裝經典等,立即送至安西。此探險之計劃,事實上亦屬必要之事,想妥後,仍步入天幕。正在歡歌之蔣氏,覺孤獨寂寞,若在都會,定買醉青樓,現在千佛洞,所謂雌者,隻有駱駝,不得已走向道士居處,頻叩其戶。道士正在埋銀地下,又覺不安,複藏懷中,亦感不安與恐怖,此本急促麵對財產本能舉動,又為對非義之財之警戒,聞叩戶聲,格外恐怖,急將兩手塞兩耳,但來客決不肯即去,從門縫窺去,有蔣氏聲音傳來。

“住持大和尚,聖人,請暫開門,這是奇喜之事,豈可如是早睡,豈不聞先生大喜、住持大喜,我亦大喜,這不是三方可喜之事?大和尚速起速起,請忘卻日間之事,我們暢談一會。我們是同國之人,應同甘共苦,互敬互信,他人或可拒絕,我和三藏法師,決無拒絕之理。”

“蔣先生,晚來身體不適,故早睡,今夜甚失禮,明朝緩緩暢談。”

“住持有病,孝琬更應進來,不勞貴手開門,我自開,來看護你。”

道士聞蔣欲自開門,急將門開放,月明之下,隻見道士麵呈灰色,蔣用手按道士之額,覺冷而有汗。

“真的,住持病了,今夜孝琬應盡看護之責,既無妻子,又無婢仆,完全像寒岩枯木,我能對此聖人侍奉湯藥,確為功德善事,我懷有鎮靜心氣妙藥,請先服五六粒。”從銀色容器中,取出金色人丹,置於掌中,送至道士口邊,道士疑為毒藥,就要送命,則可愛之銀塊,豈不可惜,故無張口吞服之勇氣。蔣氏見情,便將金丹送入自口細嚼,並道:“此先生從英京[指英國]帶來,是萬病悉宜之天下妙藥,請嚐試。如此嚼碎,口中即有清涼之味,就我經驗,服後可恢複連日心勞神疲,請速安心服用。”

道士服後真覺滿口清涼,頭清身輕,確為不可思議妙藥,合掌向蔣道謝:“蔣先生,多謝!多謝!並望照拂一切。”

最後蔣氏拍胸道:“住持,請放心,明日請托缽出行,不妨從此到沙漠地方,看有何異,先生對此事,任何人皆不使知,隻你自己守口如瓶好了。”

翌日,道士於購買食糧護兵及駝隊後,去向敦煌,一路細察,確無一人現出異狀,隻有一輩商人,兜攬生意,說:“千佛洞滯在白人一行,這裏我們有很多鹽肉,請照顧。”

如是經三日,道士恢複元氣。

斯氏在道士三日托缽中,特將討厭之護兵及駝隊差開,自與蔣氏及二心腹的測量技師,細心包裝,並叮囑忠實心腹嚴守秘密,因係古代貴重品,須特加注意,如是貴重珍寶,在長途中要裝載駝背上,故斯氏如此細心監督,包裝完工,護兵等尚未回來前,道士特[突]然露臉,斯氏又與蔣氏合商,又以若幹馬蹄銀獲得二十包優秀品。

道士以為若裝箱,則全部新箱,恐起物[非]議,不料斯氏早有用心,故帶空箱而來,決無何麻煩。斯氏一行,即向王道士告別,道士亦感滿足,以平靜無事之態度,送至千佛洞南端[校者按:應為送至千佛洞北端],送客者,被送者,在相別時,皆希後會有期。

其後在安西探險第四日,斯氏又以隨便態度,帶了空箱,重現於千佛洞,為西國之學府,又獲得二百包贈物。合計觀來,是古書籍部二十四箱,美術雜類部五箱,全部二十九箱,這是他們戰利品之總目。

斯氏在將以戰利品送達倫敦大英博物館之前,心中總覺不安,而失去此許多寶物之王道士,反覺事屬平常,此真可謂不可思議。

蔣氏立在千佛洞外,對王道士投以飛吻,道士合掌恭送,覺那馬上之金袋,真無盡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