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2 / 3)

“那末,如何是好?”

“當與伯希和直接談判,買回其中一部分如何?”

“此先生救國熱情,似可一試。”

伯希和以法人之殷勤與機智,與以謝絕。

“端方先生,我非盡取所有之大欲者,石室中尚殘留我所取二倍以上,想先生當知之玄奘取經,馬負而來。”

“伯希和為慰愛國老先生,與以柔軟的握手,而以熱情謝絕所請,而贈以若幹優秀品之寫真,若幹部印本。在端方先生,則無可奈何,聊勝於無而已。培氏縱在天津南京,展覽其收獲一部分,然後全部運歸巴黎,本人則先去東京,重返北京,為國民圖書館購漢籍三萬冊,於翌年秋回國。”

“培氏躍而為國民英雄,衣錦歸國,其發見與講演自北京傳至歐洲。斯氏大行李,據雲亦達大英博物館,其收集亦屬非常。比利時公使李盛鐸氏,因此上書中央政府,歐洲之大影響,由此後傳返中國,老學者輩坐立不安,大官鴻儒群迫政府命蘭州之菘總督[應指鬆蕃],將石室殘留全部送至北京;道士私賣國寶,應處斷頭之罪。於是中國式之歌劇從此開幕。

再說敦煌千佛洞,對伯希和在北京引起之事,完全不知。已至一年之春之三月,道士正期待第三個三藏之出現,以第一英國三藏,三月來五月去,第二法國三藏亦如是,亂紙經文何足惜,馬蹄銀至可愛,故視石室如產金卵之母雞,今若第三三藏出現,更應倍其價值而與一半物品。幸哉,床下瓶中裝滿白銀,寺觀已漸增美觀,每逢大祭,來此參拜者皆信道士手腕,大加布施,豈非白人三藏之蔭庇。三月已過至五月,依然未見三藏光降,思至沙漠托缽,又不安於心,因自留守,而命喇嘛代之托缽,並以待人之態度,出於千佛洞南端石階上多日,眺望敦煌街道。

某日,前有騎馬一人,後有一隊約十人,分乘數車,道士急下石級,預備歡迎。及近望,乃恐怖之本國兵隊。道士已有不祥預感。立於最前者,為蘭州總督署之差役,說明奉命前來搬運全部遺書,並捕私賣國寶與外人之要犯。道士聞之膽碎。但中國自有融通無礙之妙味,能於衣袖下通關節,無非予差役以馬蹄銀,對兵隊亦予利益,尤對敦煌縣及將軍,更獻馬蹄銀與經卷。對蘭州之總督及官吏,亦各贈古寫經。現在為止,不值分文之古寫經,已成珍奇國寶,任何人均希望到手,並非真重寫經,而以可易白銀故。”

“經二千餘裏之長途,萬餘卷古寫經,或入差役懷中,或入官吏手中,並流落散亂,送至北京京師圖書館時,約不過六千卷之數,所謂國賊王道士,已由一無知死刑犯代替,在北京刑場斬決,首級號令獄門者多日。”

所散失者,概屬優秀品,結局大部分仍歸大官吏及好事學者之手。其他一部分,由骨董商之手,渡海來日,君今所見,皆由此得之。總之,中國確為我們不能了解之妙國。道士所獲馬蹄銀已散去,產生金卵之石室遺書,已被取去,所幸一命尚留,越想越覺不平。在捕捉差役來夜,巧妙籠絡兵隊,乘深夜黑暗,人皆入睡之際,將一部分古寫經,運至其他窟院隱藏,以待三藏之再來。

道士之不可解者,自總督為始,誰亦捨之不顧之古舊破亂紙,為何一躍而成國寶?倘真國寶,則最初發見送去時,即應有特加保存之命,為何十年來由其埋沒塵埃,以為無用之物,得以高價賣出,因此而形成國寶之價值,官吏們便爭先搶奪,形同豺狼,真令人不可解。

本人將其賣與外國三藏,破亂舊紙因而貴重,然發見者我,保存者我,抬高其價者我,就各方麵看來,本人乃故紙之恩人,今則變為國賊,變罪人,甚有斷頭之危,此又令人不解者。人家一再要買全部,均予拒絕,剩留一半。最初一半已定其價值,此後一半,更又高其價格,豈不妙哉!今不化分文,不發一言,在青龍刀恐嚇下,強奪而去,此應受佛罰者。然受罰者是恩人,豈非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