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茶針刺入新嬰臍帶的刹那,菌絲網絡突然寂靜。所有村民的連接臍帶齊齊斷裂,他們瞳孔裏的青銅菌斑褪成灰燼,簌簌落進滿地茶湯。初代宗主的茶爐殘片在灰燼中重組,爐壁浮現出霜降曆代轉世被烹煮的影像——每任道種咽氣前,都在爐底刻下相同的血符:「燼」。
老農的鬥笠被氣浪掀飛,露出與林墨七分相似的臉。他拾起滾燙的茶勺,舀起混著血符的茶湯澆在霜降腕間:“這味道,可比長生有趣。”菌絲胎記在茶湯中扭曲,凝成第三百六十枚血符,霜降的皮膚開始碳化。
新嬰突然尖嘯,斷裂的臍帶噴湧翡翠茶芽。芽尖刺穿老農的手掌,將他釘在重組中的青銅巨門。門扉映出驚人真相:所謂初代宗主,不過是林墨斬落的惡念,而真正種出菌絲網絡的,是那個被青銅殘片貫穿的藥園女修阿茵。
“你篡改了我的茶經。”阿茵的虛影從茶芽綻放,菌絲纏住老農的脖頸。霜降的碳化皮膚在此刻剝落,露出底下跳動的星砂心髒——那是楚風被煉化前埋在她識海的最後火種。
老農的皮囊突然爆裂,鑽出林墨的青銅菌軀。他胸口的血靈芝傘蓋掀開,三百六十具道種屍骸在傘下哀嚎:“你以為斬的是惡念?不過換了把茶壺。”菌絲網絡突然暴走,將黑山村拽入淚海,村民們的灰燼重組成新的月輪。
霜降的星砂心髒炸裂,碎片刺入月輪。青銅巨門轟然洞開,門內湧出的不是仙氣,是沸騰的茶湯洪流。阿茵的菌絲纏住霜降碳化的骨架:“飲下這杯真相茶。”
茶湯入喉的劇痛中,霜降看見林墨最深的秘密:當年他並未化作菌絲,而是將自身煉成茶餅,被初代宗主吞食。菌絲網絡實為林墨在宗主體內的奪舍戰場,所有道種都是他分裂的癌細胞。
月輪突然坍縮成茶碾,碾碎村民灰燼。阿茵的菌絲開始腐爛,露出底下的青銅臍帶——那臍帶另一端竟連著霜降的頸椎。老農模樣的林墨在茶碾中狂笑:“你以為的輪回,不過是我的茶道工序!”
霜降的碳化手掌插入自己頸椎,扯斷臍帶。斷裂處噴出的不是血,是發黴的茶渣。茶渣落地生成三百六十柄鏽劍,劍陣自動絞殺月輪。青銅巨門在劍光中融化,澆鑄成口巨型茶釜,釜底沉睡著真正的阿茵屍骸。
林墨的菌軀在茶釜上方凝聚,血靈芝傘蓋遮天蔽日:“該加薪柴了。”所有鏽劍倒轉,劍尖指向霜降。她卻在此時抓起阿茵的屍骸,將其心髒按進茶釜——那顆心髒刻著初代宗主的絕筆:「阿茵非我所殺」。
茶釜突然爆出翡翠烈焰,林墨的血靈芝燃起青煙。菌絲網絡在火中舒展成阿茵的麵容:“夫君,你分得清茶與血嗎?”烈焰吞沒青銅菌軀的刹那,霜降看見林墨眼角淌下血淚——那淚珠裏沉浮著真正的初心:暴雨夜,年輕茶農抱著妻子屍體,將第一粒菌絲胎記種入她傷口的畫麵。
黑山村的灰燼突然複燃,凝成阿茵的茶樹真身。霜降的碳化軀殼隨風飄散,星砂心髒的碎片卻滲入每個村民眉心。新嬰爬向燃燒的茶釜,將月輪殘片投入火中——火焰突然轉藍,映出萬裏無雲的晴空。
林墨的灰燼在藍火中重組,手中茶勺化作藥鏟。他跪在阿茵的茶樹前,將最後星砂埋入樹根。菌絲網絡突然收縮,所有道種的悲鳴凝成露珠,滴落在霜降消散處——那裏開出朵沒有菌絲的白茶花,花蕊中躺著塊未刻字的茶餅。
當第一縷茶香飄過廢墟時,村民們額間的星砂悄然消散。新嬰握著月輪殘片酣睡,他身下的土壤生出嫩綠茶芽,芽尖掛著張露珠織就的字條:「此次茶苦,下次回甘」。
青銅巨門的殘骸在晨光中化作茶田籬笆,霜降的鏽劍插在田埂上,劍柄纏繞的菌絲開出紫色茶花。萬裏之外,某個采茶女彎腰拾起塊濕潤茶餅,她的腕間隱約浮出星砂胎記——這次,是規整的「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