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3 / 3)

大外侄已經過世,二外侄不說借,也不說不借,穩起不開腔。二外侄孫說:“哪那麼好借的錢哦,借了你不還朗格辦,我們到那裏去找你,你拿啥子做擔保,或者找個擔保人也可以。現在的人借錢容易還錢難。”蔡雪勳說:“其實我們也沒得幾個積蓄,靠工資吃飯的人,敲鍾吃飯,蓋章拿錢,這個月用完了下個月又有,生病住院又不要錢,存錢來做啥子。沒得錢借你。”幺舅公不得不說點借錢的理由:“當初你大哥可是我弄進工廠的哦。”蔡雪勳說:“那是,可大哥已經去世了。”幺舅公說:“如果不是你大哥也許你至今都還在農村耶。”蔡雪勳說:“我大哥來ZQ的確跟你有關係,可我來ZQ時,你已經在朝鮮了。”幺舅公感歎道:“人們都說屋簷水點點滴,都說做了好事有好報,可是我……當初你大哥,吃我的,穿我的,連去賭博都是我拿錢……屋簷水點點滴啊……”幺舅公歎了口氣,意思很明顯,你們這些做後輩的,多少都是因為我才有今天,如果不是我,也許如今都還在農村,處境也和我一樣,多少都該意思意思,表達表達。蔡昱逸說:“屋簷水點點滴是一句警示名言,意思有兩個,一是說孩子年幼的時候,做父母的應該盡情嗬護孩子,千萬不要虐待孩子。你對待孩子如何,以後孩子長大了,就會怎麼樣對待你。這是一報還一報,人心都是肉做的,孩子會報答你的養育之恩。屋簷氺點點滴的含義,是以滴水穿石為列子,滴水能穿石,潤物細無聲,人心也如此。再一層意思是說兒女應該孝敬父母,如果你不孝敬父母,甚至虐待父母,你的子女在旁邊看著,耳熏目染,將來有一天也會像你對待老的一樣,不孝敬還虐待你,這就是屋簷氺點點滴。子女孝敬父親母親,孝敬婆婆爺爺,孝敬祖父祖母,那是應該的,是人類必須履行的職責義務。可沒有哪個說要孝敬舅公,舅公和外侄以及外侄孫,僅隻有血緣關係,不存在贍養的責任,就是叔伯兄弟,侄男侄女也不承擔贍養的責任和義務。即使你去法院打官司,也沒得哪個法官會判叔叔伯伯,姨媽姨娘由侄男侄女贍養。你覺得我們對你應該有贍養的義務嗎?

幺舅公還有什麼說的呢?總不可能強調他曾經幫助過他們,便強要他們對他付出回報,幺舅公無法說出這樣的話來,即使說的出來,他們也隻是嗤之以鼻而已……

幺舅公隻有搖頭歎氣,他無法回答蔡昱逸提出的問題,他說的話也在理,世上確實沒有這個理念,沒誰會去贍養隻跟自己有點血緣關係的老人。

看的出來幺舅公很是難過,不知道是哀歎自己年老體衰無經濟來源,還是哀歎女兒無錢讀書……

第五章

在所有的親戚中,也許隻有姨媽來ZQ跟幺舅公沒有瓜葛。姨媽是隨姨爹一起來ZQ闖蕩的,那時候很是辛苦,沒地方住,就在岩邊揀點廢棄的樹枝木材,支個人字形的窩棚,沒工作就去幫別人推拉板車或者抬點石頭木頭的艱難度日,後來日子久了,漸漸認識幾個熟人,終於托熟人租了輛板車,這才有了個勉強可以糊口的工作。姨爹力大漢子粗,做什麼事情都肯出力,街道組建搬運裝卸公司吸收了他。姨爹會殺豬,不怕髒不怕累肯幫忙,哪裏殺豬都有他,砍切豬肉猶如砍瓜切菜,經人介紹去了食品公司。到這個時候姨爹原本該有個穩定的生活了,可他為人正直,隻要看見不合理的事情都愛指責,看不慣的也愛管,日久天長自然得罪人,反****的時候就有人舉報他********主義,原本他要被打成****的,可看他是拉板車的苦出身,老家成分又是貧農,隻把他弄成暗管分子,食品公司自然開除了他。這樣他又回到了拉板車串橫杠的行業,以賣苦力為生了。

姨媽的婚姻完全是母親做主的,媒婆把這家人吹的天花亂墜,母親去他家看了看,家庭環境條件沒什麼可挑剔的,於是焚香拜神舉行的訂婚儀式,沒幾天就聽說這家男人結了堂客的,還生有一兒兩女。外婆上她家相親的時候,姨爹的家人喊那堂客去藏起來,那個堂客還真就去躲起來了。不然外婆那麼精明的人也不會被騙。姨媽知道實情就堅決不同意了。外婆可不答應了,已經燒錢化紙焚香磕頭,你不幹了還得行。強逼姨媽不同意也得同意,除非你死了,這門親事才算完了。姨媽逼不得已和姨爹拜堂成了親,可無論如何也不在家裏住,不得已姨爹才帶上姨媽來了ZQ把那個有點傻的堂客丟在了鄉下。

姨媽是個勤快人,見姨爹一個人奔波勞累,總想找點事情做,可總也難找到合適的工作。也是熟人介紹,跟著熟人去賣冰糕。別看賣冰糕的活看起輕鬆,可整天背著百多斤的箱子到處跑還是很惱火的。別看姨媽找錢不容易,姨媽則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她知道窮人的艱辛,在她最窮最窮的日子,她是不出去串門和走親戚的,她怕遭受別人的冷漠和白眼。但她對窮人卻格外親熱,因為她自己有切身感受。

幺妹和她的兩個姐姐,往返ZQ都是在姨媽家落腳。那時候經濟困難糧食緊張,無論什麼時候對三姊妹都是熱情有加。姨爹隻要有空閑就不斷的整治自己的房子,從無到有,小小到大。開始隻是在懸崖邊搭建一個窩棚,幾乎每天都向三麵擴張,把三麵的岩石打掉,一點一點的整修成平地,而後建成一個棚屋,懸崖外是十幾米的陡壁,姨爹修屋的地基隻有向三麵蠶食,幾年十幾年下來,修整出一塊好幾十平方米的平地,姨爹又把前妻的一兒兩女接了來,姨媽也有了兩女一兒三個孩子,姨媽的日子逐漸好起來,這才挺起腰杆理直氣壯的出現在親戚朋友麵前。姨爹整治房屋,幾乎每次大姐都在場,都麻利的上房揭瓦參與整治。說也奇怪,每當姨爹起心修整房屋,渴望大姐來幫忙,還在念叨:“又想修房子了,大妹什麼時候來啊。”話剛落音,大姐就到了,姨爹很是高興。姨爹把他的兄弟姊妹都帶來了ZQ每逢年節,兄弟姊妹都來他家團聚,很是熱鬧。

還是窩棚的時候,幺舅公來過他家,那時候的幺舅公正是風華正茂,帶著漂亮女人,帶著警衛員,那時候外婆剛來ZQ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幺舅公也是剛從戰場歸來,是聽大舅舅說外婆來了才尋來的。後來就帶著漂亮女人離開了,這一去就是幾十年,外婆也幾年前在姨媽家去世了。

幺舅公來借錢,給姨媽出了個很大的難題。當初蔡雪瑩來借錢,姨媽毫不猶豫的就借給她了,誰知道幺姨和姨爹還私下定了口頭協議,什麼時候還,給多少利息,姨媽全不知道,心想是姊妹家不是外人有錢就還,什麼時候還都行,哪裏想到利息的事情。誰知道妹妹和妹夫離了婚,債務妹妹獨自承擔,又和姨爹約好了還款日期。這下可好,到時候了,妹妹還不出錢來,姨爹就三五天逼著姨媽和他一道上門去要。鬧得滿城風雨,弄得姨娘很是沒有麵子,好不容易還完了,姨爹又說還有五百塊錢的利息沒有還,姨娘又說利息還了的,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姨媽不知道底細,不知道他們兩人當初是怎麼說的,利息是多少,到底怎麼算,一個說還完了的,一個說還沒有還完,真是又急人又氣人。後來還是姨媽的幺兒悄悄拿出五百塊錢給母親,讓母親說這錢是姨娘還的,這才平息了風波。如今提起借錢就頭痛,姨媽哪敢再借錢與別人,幺舅公的處境姨媽知道,如果借與他到時候還不出錢來,姨爹恐怕要鬧翻天,姨媽隻好對幺舅公說:“沒有。”幺舅公知道姨娘借錢的事情,心想借錢肯定沒希望。就說起人一輩子該當做好事的事來,誰知這一說,姨爹的話就冒出來了。“你莫說做好事,說起我心頭也冒火。當初你二妹的兒子來ZQ想把戶口掛在親戚家,你帶出來蔡家兄弟,沒得哪個願意,才來求他四姐。”姨爹轉臉對幺妹說:“你幺舅公妹的娃兒你喊八叔。你姨媽看他想來ZQ又沒地方掛,同意了他把戶口掛我們這兒。你姨媽把他引去派出所,可派出所的人說他超過了十六歲,完全可以在農村獨立生活。”姨爹對幺舅公說:“你那外侄很有心計,就餓,不吃東西,把自己餓的黃皮寡瘦的,說他隻有十四歲,我們找了很多熟人,很花了點票子,才讓他落了戶,後來吃住都在我家,找到了工作才搬出去,前幾年還來看我們,後來娶了老婆就不來了,你說有啥子意思?”

幺舅公明白,這也是屋簷水點點滴,也許滴的不是地方。

當幺妹都把幺舅公來ZQ借錢的事都忘記了時,卻意外的收到了幺舅公的一封來信,信中感謝她寄去的五千塊錢,說韓韻秋已經起程去學校了……這封信把幺妹搞糊塗了,是誰寄去的錢呢,幺妹不知道,也想不出來。幺妹不好去問別人,隻給幺舅公回了一封信,言明這錢不是她寄去的。

幺舅公很快回信了,信中隻有六個字:屋簷水點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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