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輕時的李順明脾氣暴戾，李翰鑫兄弟倆不知道被他整過多少次，一次大姨媽遇巧碰上，李順明正扭李翰鑫的胳膊，兒子痛的臉青麵黑，李順明還在很實使勁。大姨媽看不下去，走上前搬李順明的指母，想讓他鬆開孩子的胳膊。大姨媽搬不開，情急之下揮掌擊打李順明。這才迫使他鬆開了抓著孩子的手。一次李翰宇下河洗澡被發現，李順明把孩子抓回家，用繩子把孩子的腳捆在門吊環上，孩子上不粘天下不著地，，上下都夠不著。任逶迤看不下去，上前去給孩子解開，李順明不肯，說她慣使孩子，說著說著兩人就吵了起來，最後還打了一架。自從去信了教，脾氣才逐漸改變了些。對孩子的態度才不再那麼粗暴了。以前對孩子，動稽就打，從來沒有輕言細語講過道理。李順明還是希望兒子聽話好好上學讀書，隻是自己沒那麼好的耐性，三句話說出來兒子不聽，揮拳就動手。他以為孩子在心裏肯東恨他，沒有想到兒子聽說他病了，營養品保健品大包小包的往屋裏提，天天都來床邊噓寒問暖，李順明不得不對自己以往對待孩子的態度，勾起自己反思。說實話，他對老丈人重男輕女的思想很有些看法。三個女兒，無一不病怏怏的。老婆和他結婚的時候，身材矮，麵黃肌瘦，後來才聽說，他們家開的兩鍋夥食，兒子和女兒的待遇不同。家中的任何物品，都是最先滿足兒子，還有盈餘，才有可能關顧女兒，如果連兒子都欠缺，做女兒的隻有鼓起眼睛望倒。
嶽母去世時老丈人六十歲不到，一直在女兒家打旋旋，偶爾回老家，也隻在兒子家盤桓月餘即返。任逶迤對老漢的來去不太在意，來嘛來，去嘛去，不主動留他，來了多雙筷子多個碗，知道他喜歡吃豬肝肥肉什麼的，也從來沒有專門去買來為他煮過。一次不知道誰過生日，兄弟和老幺走了，大姐和幺妹也走了。人們散去時好像大姐去問過老漢：“你走不走？”李順明見老漢在搖頭。見老漢邊打麻將邊打瞌睡，李順明問任逶迤：“你不給老漢搭鋪哦？”任逶迤：“兩個娃兒都在打麻將，我的鋪也空起的，要睡不曉得去睡。”她的聲音很大，估計老丈人是聽見了的。後來李順明發覺老丈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打麻將了，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翌日才知道老丈人去了幺妹家。
李順明知道任逶迤對兒時的事還記掛著。幼年時的無奈與無助，是那個環境造就成的，一般人都必須為衣食住行忙碌的時候。為了得以生存。很多人的心就不可能完全放在兒女身上了。那時候的人有頗多的無奈。不是不愛孩子，也不是不喜歡孩子。當費盡心機都不能保足溫飽時，有些人的做法就無可厚非了。他知道那時候的很多女孩都遠嫁他鄉，那時候的人都把養老送終的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你們老漢是人又不是神仙，他老了需要人服侍，所以不可能不為自己老了留後路。哪裏知道農民會再次翻身，哪裏知道農民也會輕易找很多錢。那裏想得到女兒也會有很多錢，哪裏想得到他會在女兒家生活二十多年。如果你老漢未卦先知，也許就不會那麼對待你們女兒了。李順明按照自己的邏輯思維去勸任逶迤。老漢終歸是自己的老漢，沒有他就沒有你，事情都過去幾十年了，你也老了，差不多的事情就算了。李順明相信人與人之間都是兄弟姊妹，應該相親相愛，耶穌都寬恕有過錯的人，我們為什麼就抓住別人的錯誤不放。慢慢的任逶迤不再那麼固執，整理出一間屋，鋪好床鋪，準備老漢來了專門安排他住宿用。
慢慢李順明察覺來的老丈人不像多個人多雙筷子那麼簡單。老丈人每餐吃得少餓得快，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就在桌旁坐起了。任逶迤剛炒了兩個菜端上桌子，老漢就喊：“筷子！筷子！筷子拿來該！”任逶迤趕緊把碗筷清洗了拿到桌子上去，還沒等她轉過身來，老漢又在喊：“飯還沒有好嗦？”正往鍋裏倒肉絲的任逶迤回答說：“不早就好了麼！電飯鍋裏的！”老丈人有些不滿的說：“舀來該！”任逶迤又急急忙忙的去給老漢舀飯端上桌子，幸好有男人兒子幫忙，不然任逶迤得像陀螺一樣的轉了。
沒注意到老丈人什麼時候養成了個習慣，隻要他認為哪個菜好吃，就不管不顧的把哪個菜端到自己麵前，直到吃完為止。老漢吃飯時也愛說話，注意觀察就可以發現唾沫星子飛到菜碗裏，每當這時候，兒子兒媳都皺起了眉頭，有的就幹脆放下碗不吃了。心直口快的任逶迤張嘴想說什麼，李順明碰了她一下，她才沒有嚷出來。翌日吃飯，李順明就把老丈人喜歡吃的菜端在他常坐的桌子那邊，盡量離開他遠點，全家人在桌上吃飯都盡量不說話，老丈人即使說什麼，全家人都不搭理他，見別人都埋頭吃飯，老丈人的話漸漸少了，兒子媳婦也盡量隻吃自己麵前的菜。
老丈人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去找地方打麻將，現在日子過的都輕鬆，到處都有打麻將的閑人。晚上宵夜後，總要人給他端洗臉洗腳水去，不然就坐著，久等不見來，老丈人就會喊：“逶迤！端洗臉洗腳水來！我要悃了哦！”任逶迤都覺得，父親太懶了，屋子裏的事情丁點不做，隻要家裏沒人，即使他餓了也不去煮東西吃，家裏冰箱裏有各種速凍食品，餃子抄手湯圓饅頭包子雞蛋掛麵，家裏用的天然氣，隻要打開幾分鍾就可以煮來吃，可他卻等著，什麼也不做。一次一家人在外有事情，都沒在家。老丈人去到鄰居家，裏麵住著兩個農民工。人家隨口問他吃沒有？他說沒有。人家煮餃子，農民工沒冰箱，都是吃多少買多少，見他沒吃就分了一些給他，害的人家也沒吃飽肚子。任逶迤聽農民工說起很是不好意思，以後的日子，隻有盡早趕回家，有事情也不敢去辦了。
第四章
李翰鑫和李翰宇還擔心著一件事情，聽說外公愛吃肥肉，常吃的不知道放下筷子。最可怕的就是吃多了打瀌腔，兄弟倆都不無擔心著。外公在幺姨家，整的牆上地上到處都是屎，如果這種情況出現在家裏，那可有些麻煩，想起身上都會起雞皮疙瘩。兄弟倆就在一起商量應對的辦法，左思右想沒辦法阻止父母親不買肥肉，李翰鑫從側麵建議母親別買肥肉，說肥肉吃了會引發很多疾病，母親回答說：“你不吃別人要吃嘛。”時常在大媽和幺姨家裏，聽見人們擺談外公虐待和嫌棄女兒的故事，擺談母親兒時遭孽，十二三歲就被迫走百多裏山路去深山砍柴，說挑回家的柴有人找來稱秤，八十多斤。十五六歲時，李翰鑫曾和母親去煤店挑煤。一百斤的擔子，李翰鑫勉強能站起來，但無法移動腳步，他才體驗出母親兒時上山挑柴又多艱辛，因為這個原因，李翰鑫和李翰宇對外公幾乎沒有什麼親密接觸，有些疏遠也有些生分，兒時不知道外公和他們家的關係，後來才知道外公是媽媽的爸爸。聽說媽媽的爸爸不給飯媽媽吃，想起自己的爸爸打自己，挨打自己終究還有點錯，無緣無故不給飯吃，隻給舅舅吃，外公對媽媽不知道有多壞，直到長大成人了，這種想法居然還盤踞在頭腦中。在李翰鑫和李翰宇的記憶中，外公從來沒有給他們倆買過一分錢的東西，也沒有給過他們一分錢的過年錢。在不知道外公是媽媽的爸爸前，甚至覺得他們和外公一定不是什麼很親的親戚。
父親曾經也不安逸外公，據說外公初來ZQ時年歲並不是很大，還沒滿六十歲，成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去打麻將，那時候兄弟倆還小，李翰鑫六歲，李翰宇隻四歲。孩子無人照料，怕外出跌倒出意外，想讓外公照料一下，外公說：“一輩不管二輩事，想讓我給你看娃兒，恐怕鬼摸了腦殼哦，別個都說外婆帶外孫，搞控燈，外婆都搞控燈，外公還能得到啥子好處，等他們長大了，我恐怕早就死翹翹了。”李順明心裏不安逸了，說：“算了算了，你是沒打主意靠我們的，你還有三個兒子。”老丈人說：“是曬，你不要我在你們這裏我回去就是。”媽媽後來說：“外公說得出做得出，後來硬是不管你們，二娃那時候還小，鼻膿口呆的，膿鼻涕都吊過嘴巴了，不知道哪裏跑來幾隻雞公，跳起來啄食二娃的鼻涕，把二娃的嘴巴都啄食出血了，你外公看見都不把雞公趕開，還是鄰居跑來把雞公趕起跑了的。李翰鑫和李翰宇知道父親和母親講的都是事實。所以兄弟倆對外公在心靈深處，總有那麼點隔膜。
如今再窮的家庭，也不缺吃的，肉片肉絲肉丁幾乎都吃膩了，肥肉吃的人少了。什麼燒白扣肉夾沙喜沙蒜泥白肉幾乎無人問津。如今的人提倡清談，杜絕肥膩。誰家辦席請客端出這些傳統菜，有的會原封不動的端回去。以前缺吃的，很多人去吃席都想美美的享受一頓，說那時流傳著一句順口溜：“逢老先吃肥，逢幼先吃瘦”。意思是說你如果和老年人同席，吃飯的時候就先吃肥的，因為老人沒有牙齒，瘦肉咀咬不爛，等老人不吃了，你可以獨自一個人享用瘦肉。如果你和孩子坐在一起，就先吃瘦肉，孩子一般不吃肥肉，等瘦肉吃完了，你就可以獨自吃肥肉吃個夠。如今生活好了，任何一桌酒席都夠客人享用，偶爾有不夠吃的，那真是鳳毛麟角。按理說如今不再缺吃了，不在乎外公吃點肥肉。可如今父親母親都有病。父親勞累不得，如果劇烈勞作，父親就會哇哇的吐個不停，而且臉青麵黑幾天都難恢複。母親原本患膽結石因為身體差不能動手術，如果過度勞累，美爾氏綜合症就會發作，母親也會像幺姨娘一樣的昏倒，即使清醒著也站立不起來。隻會覺得大地在旋轉，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轉。為了母親不躺倒在床上，不因累發病幾天幾夜起不來床，兄弟倆必須想出辦法來。李翰鑫說出了這句聽來的順口溜，兄弟倆互用手指點著對方，口裏說出三個子：“先吃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