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3)

第九卷

第一章

大哥和姊妹間有些隔膜。大哥成婚以後,為了自己能生活好點,就鬧著分家,家裏原有兩條豬,大哥硬要大的,母親不願意,差點沒把幾十斤重的小豬兒殺了來分肉。母親說大哥翅膀硬了,不管老的小的要自己飛了。當初為了大哥能當工分老師,家裏把僅有的母豬送去食品公司,把換回的肉票給了生產隊長,他才在眾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娶了大嫂以後,大嫂也想去當工分老師,一條喂了兩年的豬,原本想過年殺了自己吃的,也送去食品公司了,肉票同樣給了生產隊長。鬧分家的時候,夫妻倆都當了工分老師。工分老師是全勞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給工分,比一般全勞力工分多的多。工分多分的糧食就自然多,小孩也和大人一樣分糧食,侄兒任靚宇也分一份。這時候分家,大哥的小日子自然超越大家庭。那時候大姐二姐都未成年,二哥還在讀書,幺妹還小,老幺還在繈褓中。父親是木匠,常年在外打工。母親原本想讓老大幫襯幾年再分家,則大哥堅決不願意,矛盾就自然出現了,而且延續下來,地裏的活忙不過來,母親總要想起分家另過的大哥,氣急了時,就連帶著大嫂一起罵,一來二去大嫂和母親常吵架,母親吵不贏就哭,二姐見不得母親哭,母親哭二姐少不得要幫忙,這樣一來大嫂自然就處下風了。大哥回家大嫂就添油加醋的訴說全家人都欺負她,大哥就不依不饒的追著母親吵,二姐敢幫忙絕挨大哥的耳光,父親回來受責備的當然是大哥。大哥更是暴跳如雷,說你們這麼顧著女兒,莫不然你老了還能靠到她們養老送終?那時候,大哥動不動就拿父母老了要他贍養出言要挾,迫使父母對他提出的一些無理要求作一些讓步,那讓步直接關係到每個家庭成員的生活質量,自然就在姊妹間生起隔膜來。直到大哥來ZQ治病,姐妹三人輪流去床前晝夜侍奉,做哥哥的才在談笑中說起年輕時吵架打架一笑泯恩仇。病中的大哥隻對父親有些不滿情緒。那時候的父親已年近七旬,喜怒哀樂也許在他的心中淡漠了。大哥的癌症父親充耳不聞,每天早出晚歸,自尋地方打麻將。除了吃飯回來,獨自在外鏖戰至深夜,翌日晨早又去了麻將戰場。大哥覺得他和父親的情感淡漠了,他的生死好似跟父親沒什麼關係似的。大哥嘴上沒說,這不滿還是裝進了心中。

母親去世以後,大哥覺得父親對他感情上有些淡漠,並且斤斤計較,大姐給錢讓父親自己買木料做壽方,剩了一塊木料,大哥修房子拿來用了,老漢追著找大哥還,大哥無奈何,高價買來木料還父親,可老幺修房子時,父親則把大哥還的木料給了老幺,你說大哥怎麼會不生氣。

還有一件事也讓大哥耿耿於懷。老幺和冠森霞結婚,父親硬要他拿兩千塊錢出來,大哥對父親說:“老幺結婚應該是老幺自己的事情,憑什麼要當哥哥拿錢幫他娶媳婦,世上隻有父母才該承擔這個責任,跟當哥哥的可沒多少關係,因為世上隻有子女贍養父母,沒聽說過兄弟姊妹贍養哥哥的道理,所以大哥不願意拿錢。如果說兄弟勤快,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還有說頭。這老幺又懶又好吃,對家裏人也謊話連篇。一次對大嫂說:“哥哥讓你給我三百塊錢,叫我給他帶去。”大嫂一點也不懷疑,幾次以後露陷了,問他怎麼回事,他不以為然的說:“不就幾百塊錢麼?以後有了還你。”大哥對老幺就有些看法了,以後就不怎麼相信他了。父親知道了當然偏向兄弟,總認為當哥哥的比弟弟有錢,兄弟借點又不是不還你,還到處去說兄弟騙他,家醜不可外揚,何苦去敗壞兄弟的名聲?大哥感覺自己裏外不是人,兄弟之間的誠信度急劇下降,父親不明就裏,跟他講他也不相信,表麵上一團火氣,來了也有飯吃,走時也客套幾句,心裏想些什麼隻有自己知道了。大哥不願意給二千塊錢,父親就要大哥把這幾年該承擔他的生活費算給他,按父親的算法,大哥該承擔父親的生活費近萬元,大哥生了好幾天的悶氣,隻得丟出二千元錢來。

老幺說父親由三兄弟輪流照顧,大哥沒有答應,就怕老幺說的話是假的。話說了以後就不負責任了。老幺如果以後不管,老二也不管,就讓他一個人來管,自己也是六十多歲的人,四十歲的不管,讓六十歲的人管,理由上也說不過去,所以沒有給老幺明確的答複。

這些幺妹都隻是聽說,誰對誰錯幺妹也沒法評判,人在一起長期生活,日子久了都有矛盾,如何化解這些矛盾,隻有當事人相互體諒,生活才會相安無事,如果不明白這些道理,矛盾隻有越來越深沉。幺妹知道老漢不安逸大哥是在母親去世以後,那時候父親一年總要回老家一次,每次回去都要住些日子,開始還沒什麼,沒兩次就聽媳婦嘮叨:“你大女兒要過生日了哦,你怎麼不去嗬?”過了不久又說:“你二女兒也要過生日了哦,你怎麼還不去嗬?”後來父親對幺妹說:“你大哥還在旁邊幫腔說:要去過生日舍就走得了哦。”父親知道:兒子兒媳都是想要他早點離家去ZQ父親後來說:“你想要我走!我就偏不走!”讓父親有些傷心的是大哥來ZQ找他兒子任靚宇商談什麼事,要父親和他一起上ZQ說是兒子租的是二室一廳的房子,爺爺去了住不下,就把父親送來大姐家。父親以為兒子在孫子處耍段時間,回老家時,自然會來接他回去。大姐後來對幺妹說:“父親好多日子都站在窗台上望,問他望什麼:父親回答說:‘看任雪江來沒得。’姚奇蘋說:‘大哥不會來了,肯定不會來了。’大姐說她還和姐哥爭辯:‘你曉得不會來了,他是大兒,難道會把老漢丟了自己跑回老家去。’姚奇蘋說:‘不信走著瞧,他有心帶老漢回去就不會引到我們這裏來。’大姐不相信,打電話去問任靚宇,果然是大哥已經回老家了。父親聽說大兒回了老家時很是沮喪,獨自慪氣了好多天。”

父親如今生活孤單寂寞,有些責怪當年大哥不支持他續弦,當時大哥說他不管,卻讓大嫂站出來反對,說什麼找個陌生女人回來喊媽?說什麼如果老漢去世後媽誰來供養?大哥不阻止老婆嘮叨,也不張羅尋找合適的對象,對父親想尋覓伴侶的事情充耳不聞。父親當然隻有放棄,如今父親說就是因為他反對的緣故,大哥大呼冤枉……

第二章

如果把母親和父親在心中的天枰上做親疏比較,許多的人都傾向於母親。特別是父親常年在外,少有時間和子女親密接觸的,子女對父親母親的親疏尤為明顯。加上父親對子女的感情粗糙不細膩,盼望子女成龍成鳳,隻要回家就檢查子女的學業,稍有差錯嗬斥訓斥,更甚者便拳腳相加。原本好意,落下諸多不是來。久而久之,親情的天枰就向母親傾斜,父親還茫然不知。

小時候的二哥最怕父親歸家,二哥見了父親猶如老鼠見了貓,心裏實在發毛。父親最愛查閱生字,時常用一張報紙弄個洞,隻露出一個字來讓你認。不認識?你也許就要挨屁股。即使你認識了,他反複問你:是讀這個字嗎?是讀這個字嗎?三番幾次,你也搞糊塗了,認識的字也不認識了,竹棒就落到了屁股上。二哥小時候隻要在家,隨時隨地都跟在母親後麵,從不離開半步,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媽媽。母親去世了,二哥覺得他頭上的天空塌了。人們都說父親喜歡他,可二哥覺得父親喜歡的是大哥和老幺。母親的病,有醫生說你拿四百塊錢我包醫好,可父親為了給老幺修房子,四百塊錢都舍不得,而今後悔,還說該拿四百塊錢給你媽看病的。那時候的四百塊錢也許要當如今的一萬塊錢,可房子以後可以修,人死了就永遠不再有了。母親是在老幺的房子修好以後才去世的,修房子時忙忙碌碌的張羅,房子修好了,就躺倒在床上起不來了。就因為那房子,要了母親的命。修房子是父親拿的錢,遠遠不止四百,不怪父親怪誰?母親的死,在二哥心中有個結,現在說該拿錢有什麼用?這結成死結了。

人們都說父親喜歡兒子,給兒子吃好東西。可強迫你吃好東西也不是個好滋味。那一年高考,父親買來很多雞蛋,強迫二哥以蛋當飯,每次必須吃多少多少個,吃的二哥打幹噦,滿嘴雞屎味,實在難以下咽,對父親說:“雞蛋我不吃了。”父親厲聲道:“任海韜,你莫把洋盤不當瓷器,如今的人,除了坐月子的女人有雞蛋吃,哪個能像你這樣,十個八個隨你吃,還可以當飯吃飽,常言道‘雞生口,肉長油,雞蛋吃了補裏頭。’雞蛋含高蛋白,可以增強你的記憶力,讓你考得更好,你不吃,你要做啥子?”二哥說:“我實在吃不下。”父親不依不饒的說:“吃不下也得吃。”

臨考那天,二哥覺得肚子隱隱著痛,也沒怎麼在意,誰知考著考著要解大便,隻得舉手請假,兩個監考老師隨他一道,誰知剛回教室,那感覺又來了,隻得又去,還拉起稀來,就這麼折騰著勉強考完,二哥知道這是雞蛋吃多了的緣故,還不好意思道出原委,隻得勉力支撐,看了醫生吃了藥,醫生說得把肚子裏的積食拉完了才得好。幾天都在這樣的狀態下高考,二哥心灰意冷,覺得這次肯定沒考好,覺得都是雞蛋惹的禍,心情很是沮喪,父親詢問他考的如何,二哥也懶得搭理。

成績出來了,二哥以二分之差落榜,二哥很是懊喪,同班同學,很多比他學習差的都比他考的好。父親聽說他落榜,紅眉毛綠眼睛的訓斥道:“你朗格在考各人說,我淘神費力把你弄到這裏來,想方設法弄好的給你吃,你還是沒有考起,真是不爭氣。你還活起做啥子嘛?自己去跳橋,免得丟人現眼。”那時候的二哥,真是死的心都有。老漢聲言不管他了,大姐聽說隻差二分,鼓勵二哥複讀,大姐和姐哥商量,每個月提供二哥十元錢,那十元錢是姐姐在農村一個月的工分收入。老漢見有人支持,也覺得二哥丟了書可惜,這才同意二哥複讀,不然,二哥也許就隻有在家當農民了。其實老漢也是希望二哥好,隻是方式和方法欠妥而已,二哥則有些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