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二哥覺得父親喜歡的不是他。母親生病,父親要他拿二千塊錢出來替母親看病,那時候的二哥,剛從學校畢業才工作,月工資四十元不足,哪裏來二千塊錢,父親非要二哥拿,沒辦法,二哥隻好去找舅娘借,那個年代,要借二千塊錢多不容易,父親不相信他是去借的,偏說他是自己存的,還要他再添四百,害的二哥百口莫辯,喊父親一道去問舅娘,父親又不去,二哥再拿不出錢隻得耍賴。原本說好母親看病的發票二哥拿去報賬,報了賬的錢還舅娘,可父親拿來發票報賬後又把錢拿起走了。害得二哥二千塊錢的賬還了好多年,最可氣的是父親把報賬得來的錢全拿去給老幺修了房子。後來才聽說有人包四百塊錢治好母親的病的說道,如今才聽父親後悔沒舍得花四百塊錢與母親治病。也許如果拿了那四百塊錢母親就真的不會死了,都是老幺那房子害死的母親!二哥心裏能沒個疙瘩?
第三章
老幺原本打算,找了錢就回家修房子,就把父親接回老家,誰知道事與願違,不但沒有找到錢。還拉了一屁股的債,最麻煩的是明生銀行的信用卡,如果那錢不如期歸還,法院會來找你的麻煩。兄弟姊妹間,到底有骨肉親情,聽說欠銀行的錢不如期歸還要受罰,二姐拿來三千,三姐拿來兩千,說借與老幺應急,把信用卡的錢還上,以後有了再還她們。想把老漢接回老家,都是冠森霞聽靳嶽鑫說:“老漢的事情還是該兒子管。”老幺也覺得自己該管。當初老大分家,大姐二姐出嫁了,家中就剩母親二哥三姐和他,母親用布把大米包上,放在紅苕葉裏煮,煮熟了就裝在兩個碗裏,自己和二哥就吃白米幹飯,母親和三姐就吃紅苕葉,有時自己和二哥吃的雞蛋掛麵,母親和三姐吃的青菜蘿卜,一粒米也無,吃的三姐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經常無緣無故的暈倒。那時的三姐十二三歲,二哥十六七歲,自己八九歲,那時的他還因此沾沾自喜,現在想起來確實有些過份,都是同樣的口糧,為什麼不混合在一起大家吃。大嫂很是擔心三姐不得活被餓死,為幺妹鳴不平時常坦言說:“大的兒子吃好的,小的兒子吃好的,就是小妹兒吃清湯湯……”如今三姐還盡心竭力服侍父親,難怪三姐哥說老漢該由兒子經右。老幺也覺得父親是該由三兄弟來贍養,這提法合符情理,老幺也是不惑之年的人,自己也在養兒育女,覺得人老了是該依靠兒女,老漢在大姐家二十年,如今老了,三姐主動的接了去,憑自己小時候的特殊夥食,也不該袖手旁觀。誰知道想路不跟想路去,想找錢卻虧了個一塌糊塗,如今是心有餘力不足了。
原先老幺的想法很單純,三個兒一人四個月,自己的經濟條件並不很好,可是吃飯並不是大問題,隨便去哪裏打工,也可以找個千兒八百元錢,怎麼會沒有飯吃。大哥那裏沒有住處,二哥常年不在家,應該說這些都不能成為理由,安心讓老漢去跟著生活,幾個平方的床鋪哪裏安不下?大姐家一間屋子就拚排安了兩張床,睡覺時都是從外麵這張床爬進裏麵那張床。就看你有沒心讓父親居住?老大二室一廳,陽台完全可以密封起來,老漢不是就可以住下了麼。嘴上說住不下,逢年過節女兒女婿兒子媳婦孫兒孫女一大堆,怎麼又住下了?二哥的說法更不能成為理由,他常年不在家,隻二嫂在家不好安排,如果不願意和老漢住在一起,大可以請一個保姆,二哥的住處多,房產好幾處,你讓父親和保姆住,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如果認為這也不妥,你可以和哪個兄弟姊妹打個商量,你一個月拿多少錢,請哪個兄弟姊妹帶你照顧老漢有什麼不可以呢?反正不該丟手不管。以前二姐和二哥都說,老漢不願意到她們家去,去了就急著要走,你就不想想是為什麼?大姐哥姚奇蘋說肯定有原因的,這話不假,如果你對老漢好,什麼都讓他滿意,他會鼓搗要走。老人都這樣,誰對他好他就與誰親近些,怎麼還會走?進門看臉色,出門看天色,別認為老人硬是老了,老得好壞不分了。老幺覺得,大哥二哥都和自己一樣,都是吃大米白麵喂大的兒子,對老漢養老的問題該多承擔些責任,老漢對三個兒子付出的心血比三個女兒多的多。女兒吃的些啥?穿的些啥?莫必自己硬是不知?大姐二姐起早貪黑上山擔柴,一百多裏山路,肩膀磨破腳板起泡,三個兒子沒一個受過這種洋罪。憑天理良心說話,吃大米白麵和吃青菜蘿卜紅苕葉的是該當有個區別。
如今老幺可說不出狠話來了,如果他有錢,大可以向大哥二哥建議,你有時間有住處老漢就在你那裏,沒時間沒住處就拿錢,每個月一千,錢跟著人走,老漢去哪裏錢就隨他去哪裏,三個兒都一樣,這樣也無空話可說。如今的老幺說不出這話來了,如果大哥二哥都同意拿錢,也喊他拿,老幺可拿不出錢來了。人窮誌短,馬瘦毛長。
大姐哥常說父親對老幺沒盡到責任,細想來也確實如此,母親去世,父親才五十多歲,老幺才十六,父親就不管老幺,自己就去ZQ基本上就不做事情了。老幺當兵,都是大哥托熟人把年齡改大了二歲,冒充十八入的伍,退伍也不足二十歲,就急趕急的給他娶個堂客。老漢是木匠,據說手藝不錯,以前隨便去哪個單位,他都帶領一群工人。如果那時候父親帶著老幺,各人開個家具廠,肯定生意做的走。當年二哥結婚,在父親的指點下,自己買來木料,自己設計圖紙,自己打了一套組合櫃,很是漂亮的,大姐去買了一套組合櫃一千四百塊錢,無論在造型設計上,美觀組合上,結實耐用上,二哥這套都超越大姐買的。二哥隻花了幾百塊錢材料費。那時候的沙發家具,隻要你做的外觀漂亮,隻要表麵看起來可以,即使你全用釘子釘起來的,也照樣賣錢,後來家具越做越好,那都是以後的事情,隻要是真正的木匠,做的家具就肯定可以賣出錢來。如果父親那時候有責任心,帶著老幺肯定走出來了,隻可惜,那時候父親的心已經沒在子女身上了,他已經迷上了麻將,有地方吃飯,有地方玩麻將,父親已別無他求。所以他經常與別人吹牛,說他這輩子劃得著,五十多歲就開始享福了。
第四章
姚奇蘋常說:贍養老人不是隻給他飯吃和隻提供睡覺的地方,而是孝順尊敬,給老人提供一個舒心快樂的生活環境。如果說隻是養,隻是給他一碗飯吃,隻是讓他有一個地方睡覺。那和養寵物有什麼區別?養隻貓,養條狗,不都是養麼,如果隻是那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老幺覺得,大姐哥言行不一致,這幾個月裏發生的事情,都和大姐家有關,如果不是老漢從他們家出來,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麼?二十多年來,老漢在大姐家生活的好好的,即使去哥哥姐姐家,也不過偶爾歇一夜,如今還說出幾個兒女輪流轉,每個兒女負責服侍二個月的話來。這不是大姐哥言行不一致麼。如果一直就住在大姐家,就沒有後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了。老幺甚至覺得姚奇蘋有些忘恩負義,他清楚的記得,三十年前的一個春節,大姐回娘家,姚奇蘋也隨姐一道,父母親聽說他們要回家過春節,提前搞了一條嘉陵江香煙,還搞了五斤酒,雖沒多少臘肉,總還有一個臘豬腦殼,說起來也還算好酒好肉招待了的,臘豬舌頭是他獨自下酒吃完了的,怎麼一下子就把老漢趕出來了呢?老幺倆口子又在兄弟姊妹間說起自己的主見來:“老漢還是該長住在大姐家。當年大姐大姐哥過年回老家,父親可是事先買起煙酒了的,好酒好煙招待過的,如今把老漢推出來不管了,好意思麼。”老幺居然說出這話來,他就不想想二十年來,老漢是常住在誰家的。興許是自己做生意虧了本,實在拿不出錢來,不得不為自己尋找托詞,也許還想讓老漢繼續留在大姐家,父親母親總是熱情的好酒好肉款待過你們一次,難道你們就忘了?
大姐聽了這些說道很是生氣,自己都是六十歲的人了,幾十年了還翻出這樣的空話來。老幺說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是自己和丈夫第一次回娘屋,是結婚後的第一個春節。那時候農村都興拜年,你來我往都要應酬,來了客人,煙酒是要拿出來請客的,一條嘉陵江香煙五斤白酒,不可能全是進了姚奇蘋的肚皮。即使那煙和酒都被姚奇蘋吞進了肚子,這二十多年盡心竭力的服侍父親,對那點煙酒的回報,恐怕也綽綽有餘了,也不該三十年了還拿來掛在嘴上,還說什麼忘恩負義?姚奇蘋不會煮飯,開始用六個雞蛋放兩瓢鹽巴煮的雞蛋掛麵,鹹的不敢入嘴。後來學做東坡肘子蒸燒白,學做桂花豆腐花椒黃鱔……凡是老漢喜歡吃的菜都學做,起先不怎麼樣,後來老漢讚不絕口,直說好吃,好吃……每天晨早天蒙蒙亮,荷包蛋便端到了床邊,老漢邊接過荷包蛋邊說:“好早!好早!……”早上的洗臉水,晚上的洗腳水,春夏秋冬從不讓任曼麗操心,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老漢早把這裏當他的家了。大姐聽到這樣的閑話如何會不生氣。大姐自己知道,老漢的事情與姚奇蘋一點關係也無,也並不是姚奇蘋把老漢攆起走的,老漢走出大姐家是幺妹任逶迤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