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一章
任雪海做夢都在想如何找錢,如果不是去城郊舉辦物資交流市場,他不會虧得恁麼慘,如今連本錢貼進去不說,還倒欠幾萬元錢的債務,真是學剃頭就遇上絡腮胡。就他媽一個單位沒有燒到香,事情就搞的不可收拾,都怪自己好酒貪杯,把自己那些戰友都得罪了,其實他們對自己不錯,特別是排長,專門派給自己一輛車,自己隨便去哪兒司機隨叫隨到。自己不但把二哥得罪了,把所有在秀山的戰友都得罪了,出了事情去找他們,全都推脫。他知道自己這個人,喝了酒管不住自己,愛亂吹牛,這下吃不了兜著走了。
任雪海以為這輩子隻有這麼窮下去了,隻有當工人找幾個飯錢,誰知道運氣還在。喊他老婆去做傳銷的二舅子打來電話說:“姐哥啊,發財的機會來了。”任雪海說:“啥子發財的機會哦,日媽別來騙我。”二舅子說:“你在ZQ還不曉得啊,你們家的房子要征用了。高速公路從你們家穿過,你們家要發財了。”任雪海說:“你吹嘛你。”二舅子說:“真的不騙你,聽說賠三千五百塊錢一個平方,這次占用的房子不多,就你們幾家,全是貨幣安置,你們全家怕有好幾百個平方,你們不發財哪個發?快回來吧。”任雪海還是不相信,他們住的地方雖然不是山旮旮,離公路遠,地勢也偏僻,怎麼偏偏高速公路會從那兒過?任雪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二舅子說:“你大哥已經在和高速公路指揮部的人談拆遷條件了。
任雪海全身的興奮細胞全部調動起來,這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從開流動市場歸來後,任雪海一直萎靡不振,這一下興奮的不由得哇哇大叫,冠森霞老遠的愣著他說:“你瘋求了嘛你?”任雪海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大聲說:“森霞!我們發財了!”冠森霞說:“格老子做白日夢了。”任雪海說:“你和我來歡喜一回我再給你說。”冠森霞乜斜了他一眼說:“想來歡喜一回,你龜兒二輩子。”任雪海說:“你不來算求了,老子有了錢,漂亮的小姐多的是,你還怕沒人和我歡喜一回。”冠森霞說:“你龜兒有本事去了別回來。”任雪海說完轉身走,冠森霞攔住他說:“啥子發財你還沒有說稱透呢。”任雪海嬉皮笑臉的說:“你不是不相信麼。”冠森霞說:“你不說清楚哪個舅子才跟你兩個歡喜一回。”任雪海本身就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長舒了一口氣,大聲說:“高速公路要占用我們老家的老房子,要賠錢了。”冠森霞不以為然,輕蔑的說:“你這個人,假話說得像真的一樣。”見冠森霞不相信,任雪海趕緊摸出手機,給大哥去電話:“大哥嗬,我是老幺。聽說我們的房子被修路占了,是不是哦?”電話回音很大,隻聽大哥說:“占是被占了,還沒說怎麼賠償,你不是說你不要了嗎?還和你二姐簽了協議,簽字哪個事情,你隻能代表你自己,可代表不了我哈。”老幺吼起來說:“我哪陣在說我……的房子……不要……”老幺一著急就結巴了,“是你……和二哥……說不要了我……才簽的字……”電話裏的大哥說:“反正你代表不了我,隻能代表你自己。”老幺更結巴了,“你……你……你……打橫扒……”好一會任雪海平靜點說:“我在城裏頭……又沒得房子……老家的房子不要……二天……二天我住哪裏?”大哥說:“你別著急,協議是你和二姐簽的,你就給二姐說房子你還要住,就說你在ZQ沒有房子,就說協議不算數了,其它你先別亂說。”
當初給二姐簽協議,任雪海並沒有仔細考慮。隻認為大哥單位分了房子,二室一廳,可以永久使用,老家的房子留著還要雇人照看,還要花錢維修,所以認為這些房子老大不要了。二哥從學校出來分配在ZQ雖然沒有趕上福利分房,單位也分給了他了一個單間。二嫂和二哥不是一個單位,結婚後也找單位要房子,單位也給他解決了一座一明一暗的獨立小屋。二哥還出資在丈母娘家修了幾間房子,丈母娘已經農轉非了,正處拆遷範圍,按照政策,二哥可以分一套三室一廳房子。二哥自己還買了一套商品房,舊房子肯定二哥不會要了。而且以前一起議論老人遺產,當說到老房子,大哥二哥都曾說過他們不要了,誰願意去住就去住。再說房子有一半都是幾十年前修的磚瓦屋,已經有些破舊了,賣也賣不了幾個錢不說,還沒人買。如今的人大部分都進了城,都在城市裏買了房子,農村的房子就不值錢了。當初大哥二哥說不要老房子,任雪海很有同感,連自己也不想要那破舊的磚瓦房了。如果他有能力在城市裏買上一套,老家的舊房子肯定是不要了的。誰知道如今政府要征用,要賠錢,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了。大哥二哥還要,他當然也還要,那是好多好多萬塊錢啊,怎麼會不要?
第二章
任逶迤的大兒媳婦要來家裏,她有些犯難,如今兒子都二十八歲了,以前有個女朋友,任逶迤嫌棄女孩矮小,鼓搗讓兒子把女孩退了。這次要來的女孩是兒子去廣州打工認識的,說起女孩長相漂亮身材適中,不像以前那個那麼矮小,任逶迤就有些喜歡。可喜歡歸喜歡,來了怎麼辦?三室一廳,兒子媳婦,還有李順明,在加上老漢?人家見你房子小住這麼多人,還要贍養八十歲的老人,如果有看法有意見,媳婦不就泡湯了麼?早年農轉非,她家的房子沒安置好,兩口子加兩兒子四口人,隻分了個三室一廳,二兒如今居住的二室一廳是鼓搗去強占的。為此上訪了多少次,一直沒有解決。這次聽說要重新安置,每人三十個平方米,任逶迤希望大兒早結婚,早生兒子,重新安置時可以多安置一套房子。兒媳要來,她當然著急了。
自出了****事情以後,老漢就有些不願意到任逶迤家裏來了。任逶迤給老漢說了,如今他由六個子女輪流贍養,每個子女兩個月,這是兒子女兒商量好的。老家的房子,如果兒子們真的不要了,三個女兒商量去農村居住,如果真能回老家去,老漢的事情以後就用不著兒子管了。城裏的房子用來出租。為怕兒子們變卦,任逶迤還和老幺簽了一份協議。老幺代表三個兒子在協議書上簽了字。什麼時候女兒們回老家居住,老漢就由三個女兒贍養。老漢不相信六個子女輪流供養他的話,也不相信兒子們重新分配了他的財產,逐個給兒子打電話證實:老大說:“我沒得意見的,她們說朗格做就朗格做。”老二隻在電話裏不停的說:“要得呀!要得呀!要得呀!隨便朗格都要得呀。”老幺更回答的幹脆:“二姐恁格說就恁格做就是曬。反正我現在也沒得錢得,冠森霞都說了,你來了,飯有你吃的,錢是沒得的,你看朗格做就朗格做好了。”年前老漢回老家,去算八字。算八字的人說他能活九十多歲,老漢很是高興。如今聽任逶迤這麼一說,老漢高興不起來了。三個兒子基本上是不要他了,拿他留下的遺產,來換他餘下的生活。遺產歸女兒,他以後的生活也隻有跟著女兒。老漢這輩子都把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而今這希望破滅了。老漢不想去二女兒家也得去,這是說好了的,每家四個月。如今四個月沒到,還差半個月。怎麼就喊他走了呢,老漢問女兒,女兒說是因為媳婦要來,沒有多餘的床鋪,你睡的床鋪要給兒子睡,兒子的要給未來的媳婦睡,你就隻有去幺妹家了。老漢很是感歎,無家可歸了,女兒家來個客人都要攆自己走,完全成了多餘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如今是身不由己了。
二姐的到來任迤邐很是意外,滿眼疑惑。任逶迤隻得解釋因為大兒的女朋友要來,沒地方睡覺了。下次輪到她家多住半個月就是。幺妹道沒說什麼,隻是靳嶽鑫有意見了。怕幺妹生氣還不好說出口,隻有自己生悶氣,不回家,吃飯睡覺都去母親家,連自己家門也不進了。女兒也有意見了,說:“二媽怪得很,明明說好的四個月,現在沒到時間就把人引來了。”靳嶽鑫和女兒早就計算好了的,國慶節長假去哪裏玩,如今去不成了,外公來了,以後的四個月媽媽哪兒也不能去,去了沒人給外公煮飯。外公是什麼事情也不做的人,哪怕是速凍餃子抄手湯圓,甚至要吃雞蛋,不管荷包蛋芙蓉蛋都要媽媽動手。一個人在家外公是從來不煮吃食,即使等到深夜十二點,他也要等母親回來,就是有剩飯剩菜,連熱了就吃他也要等媽媽回來。出去旅遊的計劃泡湯了,女兒怎麼高興得起來?
靳嶽鑫更是滿腹牢騷,雖然當著任迤邐屁都不敢放一個,靳嶽鑫不想要老家哪個爛房子,他不是哪兒的人,歲數大了也不想去她們哪個老家生活。本身對女兒也要承擔贍養責任就有意見,說老家的房子他靳嶽鑫也不要了,誰要誰就獨自承擔贍養老人的義務,這話正巧被任雪海聽見,接過話就說:“好,現在就和幺妹說,你們這四個月就交給我好了。”任雪海就去找三姐,當著父親和靳嶽鑫的麵說好,以後老漢的贍養責任任迤邐就可以不管了,就由他任雪海負責,任迤邐知道幺兄弟在城裏沒房子。老家的房子如果他真不要了,以後去哪裏住。按照目前的經濟狀況,老幺要想買商品房,恐怕還有些困難。想老了回老家居住原本都是任逶迤打的主意,所以對老幺的話當然滿口答應,同意把她這份讓與老幺。幺妹這人,從小就不和別人爭東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沒有想要的欲望,就是那餓飯的日子,她也沒和誰去爭搶過什麼,現在更有心情與誰爭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