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3)

任雪海輕易就得回了老家房子的擁有權,對於老漢,他願意去老幺哪兒也可以。願意就在幺妹家也行,幺妹不計較,讓老漢自己考慮。老漢好像終於又有了點家的感覺。

老漢終於從冠森霞嘴裏聽到了老家房子被征用的消息,他聽她說要賠好多好多的錢,他覺得他該回老家一趟。以前這個兒說不要了,那個兒也說不要了,這下恐怕有人要了。老人覺得,有些事情也許該出麵了,不然這輩子真對不起幾個人。不是說屋簷水點點滴麼?也許這話是真的……該好人有好報吧,自從那次腦溢血,耳朵居然靈便了。兒子們的議論他居然聽見了,他們居然哪樣……

第三章

“你說!你把房屋產權證和土地使用權證弄到哪裏去了?”父親的耳朵好像出了問題,任雪海大聲問了好幾次,父親還是擺腦殼,不知道是沒聽見任雪海的問話還是真不知道兩證在哪兒。冠森霞說:“你們家的房產證的戶主怎麼還是你老漢呀,你和你大哥不是早就分家了嗎?”任雪海說:“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的戶口身份證早就不見了,沒時間去辦理,房產證還是二十幾年前老漢去辦理的,大哥也沒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回事情。哪個曉得這麼偏僻的地方要修高速公路,哪個曉得賠房子還要房屋產權證和土地使用權證?哪個曉得這等好事情會從天而降?”冠森霞啞口無言。

任雪江說:“這個東西不找到朗將曬,征地辦公室要這個東西耶。”大嫂項舒潔說:“老漢從ZQ回來就到處找東西,問他找啥子他也不說,恐怕房產證和土地證都在他手裏的,肯定被他藏起來了。”冠森霞說:“他不拿出來朗格辦?”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任雪海覺得老漢還是喜歡他的,至少對他還是擔心的。老幺去投資舉辦流動市場回來後,大姐把他虧得本錢都沒有了的事實告訴老漢,父親當時著急的詢問說:“本錢都虧完了,以後朗將尷?”就憑這點就證明老漢對他很是關心。也許,那些東西真被老漢收起來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不拿出來。

別看任靑鮮八十三歲了,心裏明鏡似的,以前他把養老的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而這些年,兒子對他的態度讓他有些失望。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身邊熟悉的環境氛圍突生起幾絲生疏,心底飄蕩起幾絲說不出來失落。尋常觸手可及的親情,好似在不知不覺中流失,無緣無故感覺拘束,心裏惶惶的,坐臥不安手足無措。這種感覺始於什麼時候,好像是一次回家,偶爾聽見媳婦念叨:“你幺兒快過生日了哦?你不上ZQ去?你大女婿快過生日了,你還不去哦……”開始沒有注意,還以為她是真關心自家屋裏的人,後來覺得有些不對頭,她怎麼老這麼念叨呀,恍然間察覺她是在暗示自己該走了。有時,兒子也在旁邊幫腔,什麼歲數大了,一處耍幾天。任靑鮮看透了就不搭理媳婦了,你想讓我走,偏不走,看你怎麼辦。誰知你有長羅繩他有翹扁擔。她們要去ZQ看兒子和孫子,隻好跟著去,夜晚沒床讓他睡,理所當然的送他去大女家。任靑鮮心想沒啥,走時總會來接我回去的。天天盼望,連女婿都看出了他的心思,說:“任雪江已經回去了,不要望了。”任靑鮮還有些不相信,去電話問,果然他已經回家了。他沒想到,大兒把他引去女兒家,自己卻一聲不吭的走了。他一直把去女兒家當是走人戶,家還是他出生和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那裏有他的根,人家說落葉歸根,他怎麼會不想自己的家哦?從此,家在他的心中淡漠了。他恍然悟徹那裏已經不完全是他的家了,而應該是兒子的家了,老漢覺得自己如今成了來客。

對於老二,還是姚奇蘋說的對,你是老人,隻要他有地方睡覺,就應該有你睡覺的地方,即使如今的房間小,並排安放兩張床是不成問題,即使再小點的房間,也可以加放一張單人床。姚奇蘋家裏就是這麼樣擺放的,隻是睡裏麵的人有點不方便,先在外麵脫鞋子,再往裏麵爬。如果晚上解手,也得爬上爬下。當然你房子寬敞,大不必這樣。如果都這樣,老漢隨便去那家都有地方睡覺。兄弟姊妹中,隻大女才這樣做了,專門為他騰出一間屋子,他去時他住,他離開了那屋就空著。也許是這樣,他在那裏就有了家的感覺。老大老二的陽台很寬敞,空起的,女兒們都說密封起來可以住人,老漢來了就可以住在裏麵。老大老二都說:“可以這樣曬,陽台密封起來安一張單人鋪,確實還可以睡覺耶。”可就是光說不動手。要認真說隨便哪裏都可以擺放一張單人鋪,可就是不擺,等你去了,他去睡沙發,誰都知道沙發睡久了腰杆痛,老漢不忍心,隻好離開。

讓任靑鮮有點愧疚的是幺姑娘,生下來就沒有好生關照過她,讓她自生自滅,多以青菜羅卜為食。那時候想這麼多兒女,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不多。這些年,除了大女,沒誰主動來接過他。沒想到幺妹會主動來接他。還給他整理了一間屋子,裝了空調,安了電視,這讓任靑鮮多少有些慚愧。任靑鮮重男輕女思想嚴重,所有的心思幾乎都放在了兒子身上,沒想到老來靠的是女兒。更沒有想到會依靠幺姑娘。

幺兒有點混賬,在醫院居然說出那樣的話來,說他八十多歲了,是該死的人了。任靑鮮知道他沒錢,可沒錢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來。兒子都是他的心肝寶貝,寧願讓女兒餓死也要給兒子吃飽喝足,沒想到得這種報應。前幾年跟著大哥二哥說老漢留下的房子又破又舊,管不了幾個錢,誰要誰拿去,都說不要老漢的遺產,什麼遺產?破房子?你們要就拿去,老漢就由你們養?你看這是什麼話。如今看著福喜來了,房子要賠錢了,任靑鮮覺得這房子賠的錢不得落在三個兒子手裏。

冠森霞見老漢閉著眼睛不說話,就說:“老漢腦溢血做了手術的,是不是像大姐的親家一樣得了神經病了哦?”任雪海說:“硬是的,把他弄到神經病院去看看?”老二說:“是該弄到神經病醫院去檢查一下?”老大說:“要去你們去,我可不去。”大兒媳說:“如果是神經病,賠房子的事情就好辦了,他說話不算數了。”任靑鮮再也忍不住說:“房產證被我吃了,土地證也吃了,我沒瘋,你們才瘋了。”

第四章

以前的城市居民,柴米油鹽政府都定量供應,工作也由政府安排,工資雖然不多,絕不至你缺吃少穿。隻要有一份工作,那就端上了鐵飯碗,從此不愁吃穿,那就過上了神土地,仙般的日子。任逶迤魂牽夢繞了多少年,可當她真成了城市居民的時候,這日子則變的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了。為了城市的發展,政府征用農民,所有被征土地的農民都不以自己的意誌的農轉非。那時候政府的政策偏向開發商。住房子一人安置十幾平方米,每月補助幾十元錢,總共補償萬把塊錢,不願意也得願意,政府強製執行。

農民進城當市民,政府不安置工作,沒工作就沒錢,就那萬把塊錢,坐吃山空?十來年一晃而過,如今的任逶迤就陷入了危機中,幸好托熟人,吃上了低保,日子勉強可以維持。兒子逐漸長大,問題又來了。想買房子,這可有點難。聽說大哥二哥老幺都不想要老家的房子了,任逶迤覺得正好,你們不要我要,自己回農村去居住,養點雞鴨喂幾條豬,順便種點小菜,政府出通知農轉非人員可優惠辦養老保險,這對任逶迤回農村生活更增添了興趣。農村的習俗,家產都是分給兒子。沒人把家產分給女兒。農村的老年婦女一般都閑不住,做家務理所當然,洗衣煮飯帶孩子,一般都受兒子媳婦喜歡。兒子多的還說空話,幫他做了沒幫我做,時常為這些扯皮,都希望母親住在自己家,洗衣煮飯帶孩子,母親是不花錢的保姆。

一般的老人大多都住在幺兒家,幺兒的兒子女兒長大了,老的也活的差不多了,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所以才有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一說,其實是幺兒的孩子離不開老人,所以農村的大多數老人一般都是幺兒養老送終。隻任靑鮮列外,從五十多歲開始到如今八十三歲了,什麼事情也不曾做,隻吃飯睡覺打麻將。所以他的兒子沒人爭搶他,巴心不得他離他們越遠越好。

女兒的心要軟些,盡管那些年父親對她們不好。母親去世後,他就來了大女兒家,隻偶爾回老家轉一圈,從媳婦嘮叨兄弟姊妹過生日,你還不早點上ZQ去?任靑鮮回老家的時間就更少了。當初分家產時說好的,三個兒子每月給他五十元錢,女兒隻逢年節給他添置點衣服。兒子是光打雷不下雨,五十元錢一直沒有兌現。二十年前大女兒就每月給他一百塊錢零用,這多年來一直沒有間斷。兒子以前也拿錢與他,不過不多,時有時無。父親生病出院以後,幺女兒提議,兄弟姊妹每月都拿點錢,兒子才按月拿點錢出來放在幺女那裏,防他再生病要用。大女一直拿錢給他,二女和幺女兒拿的錢都比兒子給的多,有時任靑鮮也真思量過,是不是兒子真像大女婿說的白養了。聽說房子要被征用,他就急急忙忙往家裏趕,他覺得他不能讓兒子們輕易的把房子變成錢裝進了荷包裏。

聽任靚宇說幺爸把爺爺送進了精神病院。任逶迤很是吃驚,說老家的房子被高速公路征用,幺爸要房產證和土地使用權證,征地賠償需要這兩種證件。任逶迤有些不相信這消息是真的,老漢是從任迤邐家離開的,誰告訴老漢老家房子被征用要賠錢?任逶迤都說此刻才聽任靚宇說,老漢莫必然是回家拿賠款去了?恁麼大歲數拿恁麼多錢來幹啥?任逶迤想不明白。任靚宇說:“二老子,聽說你和幺爸簽了個啥子協議?”任逶迤說:“當初你老漢和你二爸幺爸,都說老家的房子破舊了不要了,我想把你爺爺帶上,回老家去居住,老房子你是曉得的,又破又舊,要去住肯定要翻修,我怕等我翻修了你老漢二爸幺爸不要我住,所以才寫了個那破房子歸誰的依據。你大老子和三老子都讚同老了以後回老家居住,誰想這老房子還被征用了。”任靚宇說:“不曉得幺爸怎麼把爺爺送到精神病院去了。”任逶迤說:“莫不是你爺爺腦溢血動手術傷了哪點,就像你大老子的親家一樣,真有問題了。”任靚宇說:“恐怕是為房子起糾紛了吧?”任逶迤說:“不可能,你爺爺的心從來都是為著兒子的。”任靚宇說:“房子是幺爸二爸自己說不要了的,還和你簽了協議,如今房子被征用了,你不想分點錢,不想得點好處?”任逶迤說:“老人的財產自古都是分給兒子,女兒自古都無份,原本是想弄來住,現在住不成了就算了。說實話,我也想要,可是要不成。協議是簽起耍的,你老漢和你二爸都沒到場,你幺爸代簽的字,你說算得到數麼?”任逶迤說的是真心話,她還真想去農村居住,農村空氣新鮮,物價便宜,如果自己種點蔬菜,自己養點雞鴨,跟喧囂的城市相比,田園生活的確很吸引人,任靚宇覺得二老子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