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魏晉詩歌(2)(1 / 3)

(2)建安“七子”與蔡琰。

建安“七子”是指孔融(字文舉),陳琳(字孔璋),王粲(字仲宣),徐幹(字偉長),阮踽(字符瑜),應粲(字德璉),劉楨(字公幹)七人。

孔融在七子中年輩較高。後期在政治上反對曹操,文學上的成就以散文為主。其詩現僅存八首,《六言詩》三首描寫了漢末動蕩的社會現實,盼望曹操早日平亂安邦,這是他早期的政治態度。後期由於政治上不得誌,因而對曹操有所不滿,《雜詩》第一首抒吐政治理想與報負,批評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表明了自己剛果正直之誌。

七子中,詩歌創作成就最高的應屬王粲。他能詩善賦,詩以《七哀詩》為最有名,第一首是漢末現實的真實寫照:

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複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亮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思聽此言。……

這首詩較曹操的《蒿裏行》早五年。是反映漢末亂離現實的光輝篇章。

陳琳、阮瑀也都有反映現實的詩篇。陳琳的《飲馬長城窟行》,假借描寫秦時役卒修築長城之苦,揭露了繁重的徭役給人民帶來的痛苦:“長城何連連,連連三千裏”,正是服不完的徭役的象征,“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拄!”則是下層勞動人民痛苦的控訴!

阮瑀的《駕出北郭門行》寫後母虐待孤兒,揭露了封建社會家庭關係的冷酷,與漢樂府《孤兒行》相似。

徐幹的情詩《室思》六首,寫一個青年女子思念遠方丈夫,纏綿悱惻,意味悠長,如“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一往情深,頗受稱賞。

劉楨的詩多自抒胸臆,清綺緊健,寫得最好的是《贈從弟》三首,如勉勵從弟像“泛泛東流水,磷磷水中石”一樣純潔無瑕,像“亭亭山上鬆”,“終歲常端正”一樣剛直不阿,像“鳳凰集南嶽,徘徊孤竹根”一樣高遠超邁,這些勉人之辭也是作者的自勉,表現了詩人“真骨淩霜,高風跨俗”的品格。

應瑅的詩,多為羈旅行役之思,後人多認為其成就不高。

與七子成就不相上下的是女作家蔡琰。蔡琰,生卒不詳,字文姬,是史學家蔡邕之女。她博學多才,精於音律,一生經曆坎坷,其詩作五言《悲憤詩》、騷體《悲憤詩》和《胡笳十八拍》都是她的自傳性的作品,反映她在亂世流離的不幸遭遇和痛苦心情,具有較高的思想性和藝術性。

五言《悲憤詩》是蔡琰的代表作,也是建安詩壇上的傑作。這首詩生動細致地敘述了自己在戰亂中的悲慘遭遇,如“所令有萬計,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語。失意幾微間,輒言斃降降虜;要當以亭刃,我曹不活汝!”詩中對故國家鄉親人的思念以及與親生子女離別的段落,都寫得深刻動人。

騷體《悲憤詩》藝術成就不高。《胡笳十八拍》則是一首長篇浪漫主義抒情傑作。它與五言《悲憤詩》不同,沒有細致地描寫詩人的遭遇,而是飽含血淚對不幸命運發出呼天搶地的控訴,感情洶湧澎湃,如第八拍:

為(謂)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謂)神有是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這一拍很能表現這首長詩的藝術特色。

(3)正始詩歌

繼建安文學之後的是正始文學,主要代表是阮藉和嵇康。

阮藉,字嗣宗,建安七子之一阮踽之子。阮藉所處時代正是魏晉易代之時,統治階級內部鬥爭激烈而殘酷,他不滿於黑暗的政治現實,無力施展自己的才華和報負,於是就采取了消極反抗的態度,飲酒彈琴,傲岸不羈,喜怒不形於色,言談玄遠,口不藏否人物。

阮藉表麵上佯狂放誕,但內心十分痛苦,他把這種寓藏在內心的、無由發泄的痛苦與憤懣在詩歌中用隱約曲折的形式傾泄出來,這就是他的著名的八十二首五言《詠懷詩》。“詠懷”是他詩作的總題,並非一時所作,反映了他一生複雜的思想感情。

“夜中不能寐”是第一首,通過月夜之景,寄寓了詩人對黑暗現實的強烈不滿和看不到希望的內心苦悶: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嗚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孤鴻號外野,翔烏嗚北林。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險惡的政治環境,對詩人的心靈造成極大的刺激,“嘉樹下成蹊”通過自然事物由繁華而零落憔悴的過程,哀歎世事盛衰.生命苟且的憂懼心情:“一身水自保,何況戀妻子。”

阮藉一方麵害怕黑暗政治的迫害,另一方麵心中有話又不吐不快,因而他的詩多用比興手法,隱晦曲折,旨趣難求.形成了他的詠懷抒情詩的獨特風格。

嵇康,字叔夜。他崇尚老莊,恬靜寡欲,但又嫉惡如仇.尚奇任俠,敢於公開反對虛偽的禮教,對司馬氏的統治表示不滿。

嵇康的詩歌成就小如阮藉.但他的四言詩頗有成就。有的詩揭露時蔽,橫議是非,表現了正直坦蕩的個性,如其《幽憤詩》,雖然有自責,但他還是表示不改素誌,要“采薇山阿,散發岩岫”,以峻逸之辭表現他的硬骨頭,洋溢著憤懣不平之氣。

嵇康的詩過於峻切,有傷雅致,但他的寫景托物詩,卻有一種清逸、高雅、脫俗的境界,如“淡淡流水,淪胥而逝;泛泛柏舟,載浮載滯。微嘯清風,鼓械容裔。放棹投竿,優遊卒歲。”

2.兩晉詩歌

晉朝統一中國後,出現了短暫的安定繁榮的社會局麵,詩壇再度繁盛,出現了一批傑出詩人。但這時的詩歌,已開始流於輕綺靡麗,走上了形式主義道路,隻有個別詩人取得了突出成就。

(1)晉初詩人傅玄、張華

傅玄,字休奕。性格剛勁亮直,政治思想比較開明。他的詩繼承漢樂府民歌傳統,反映了一些社會問題,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其中以反映婦女問題的作品為最突出,如《豫章行·苦相篇》:“苦相身為女,卑陋難再陳。……女育無欣愛,不為家所珍。長大逃深室,藏頭羞見人。垂淚適他鄉,忽如雨絕雲。……玉顏隨年變,丈夫多好新。昔為形與影,今為胡與秦。胡秦時相見,一絕逾參辰。”這首詩通過對女子出生、嫁人及婚後生活的描寫,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社會女性地位的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