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魏晉詩歌(2)(2 / 3)

傅玄的一些愛情小詩藝術成就較高,如《雜言》:

雷隱隱,感妾心,傾耳聽,非東音。

短短十二個字,卻傳神地表現了思婦如癡_人迷的情態。

傅玄還寫過一些歌功頌德的宗廟樂章和機械擬古之作.意義淺薄,影響消極。

張華(公元232—300年),字茂先,是一個較正直的官僚。他不滿意士族階級的醉生夢死,在詩中抒發他的非凡抱負和豪邁氣概,如其《壯士篇》中說:“年時僥仰過,功名宜速崇。壯十:懷憤激,安能守虛衝?”《雜詩》則抒吐r寒士懷才不遇、壯誌難酬的苦悶:“繁霜降當夕,悲風中夜興。朱火青無光,蘭膏坐自凝。重衾無暖氣,挾纊如懷冰。伏枕終遙昔,寤言莫予應。永思慮崇替,慨然獨撫膺。”《輕薄篇》則吸取漢賦鋪張揚厲的筆法,從衣、食、住、行、歌舞、宴飲等多方麵揭露了王公貴族荒淫奢侈的行徑。

張華的《情詩》藝術性較高,為評家所重視,如第三首:

“清風動帷簾,晨月照幽房。佳人處遐遠,蘭室無容光。襟懷擁虛景,輕衾覆空床。居歡惜夜促,在蹙怨宵長。拊枕獨嘯歎,感慨心內傷。”

描寫妻子獨守空閨,思念遠方丈夫,語言樸實,細膩生動,真實感人。

(2)陸機、潘嶽、張協

陸機,字上衡。他的詩,絕大多數是駢詞儷句之篇,內容貧乏,無非抒發士大夫的感慨.缺乏社會意義。他還寫了許多沿襲舊題的樂府詩,敷衍成篇,毫無新意。陸機的詩歌,極力追求華麗的詞藻,講究對偶工整,忽視思想內容,因而往往流於堆砌,繁冗乏力。

在陸機的詩中,隻有極少數有自己生活感受的作品是較為可取的.如《赴洛道中作》:

遠遊越山川,山川修且廣。振策陟崇丘,案轡遵平莽。夕息報影寐,朝徂銜思往。頓轡倚嵩岩,側聽悲風響。清露墜素輝,明月一何明。撫枕不能癱,振衣獨長想。

這首詩寫詩人遠行途中的感受,不著力鋪排辭藻,尤其下半篇情景交融,簡遠清麗,形象鮮明,含蓄有情思。

潘嶽,字安仁。與陸機齊名,也是當時形式主義詩風的代表人物。他的詩同陸機的一樣,缺乏深刻的內容,但他的詩語言淺近明暢,有別於陸詩的深奧晦澀,而且潘嶽詩間有真摯的感情,清綺哀豔,比陸詩要高出一籌,代表作為《悼亡詩》三首,第一首為: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私懷誰克從,淹留亦何益。悒儻恭朝命,回心反初役。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曆。帷屏無仿佛,翰墨有餘跡。流芳未及歇,遺掛猶在壁。悵帆如或存周遑忡驚惕。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隻。如彼遊川魚,比目中路析。春風緣隙來,晨雷承簷滴。寢息何時忘,沈憂日盈積。庶幾有時衰,莊缶猶可擊。

這首詩是為悼念亡妻楊氏而作,生離死別,悼亡之痛,真切深沉,感人至深。後世哀悼亡妻之詩,均以“悼亡”為題,足見此詩影響之大。

張協,字景陽。他的詩藝術成就較高。其詩文體華淨,少病累。又能巧構形似之言,沒有雕琢繁縟的毛病。《雜詩》十首是他的代表作,第一首寫閨婦思夫懷遠:

秋夜涼風起,清氣蕩喧濁。蜻蜊吟階下,飛蛾拂明燭。君子從遠役,佳人守煢獨。離居幾何時,鑽燧忽改木。房櫳無行跡,庭草萋以綠。青苔依空牆,蜘蛛網四屋。感物多所懷.沉憂潔心曲。

全詩情景交融,辭語清撥.將思婦對遊於的深沉懷念表達得真切深摯。

《雜詩》中其他的詩,有的寫思鄉之感,有的抒發懷才莫展的鬱悶,有的感歎世路多艱,有的高歌貧窮守誌、自勉努力,內容比較廣泛,反映了一定的社會現實,情誌高遠,用詞清新,無論在思想內容還是在藝術形式上,都超過了陸機和潘嶽。

(3)左思、劉琨、郭璞。

左思,生卒不詳。字太衝。他是太康時期能夠衝破形式主義束縛,繼承和發揚“建安風骨”傳統的傑出詩人。《詠史》八首是他的代表作。

《詠史》第一首:“鉛刀貴一割,夢想騁良圖。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抒發了他要為國建立功業的雄心壯誌和遠大報負。但左思出身寒微,一生鬱鬱不得誌,因而他對不合理的門閥製度進行了揭露和抨擊。如《詠史》第二首:

鬱鬱澗底鬆,離離山上苗,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金張藉舊業,七葉珥漢貂。馮公豈不偉,白首不見招。

這首詩以鬆、苗為喻,揭露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腐朽門閥社會的不合理,詩的後半部分用漢代金日碑和張湯兩家子弟借祖業居離位而奇偉出眾的馮唐卻終生不得重用的曆史事實,進一步挖掘出這種不合理社會製度由來以久,擴大了詩歌的內容,加強了感染力。

《詠史》還表現了左思對門閥製度的反抗與鄙視,如第五首;

皓天舒白日,靈景耀神州。列宅紫宮裏,飛宇若雲浮。峨峨高門內.藹藹皆王侯。自非攀龍客.何為皴欠采遊?被褐出閭閨,高步追許由。振衣千韌岡,濯足萬裏流。

這首詩以激揚的情調表示了自己摒棄高貴榮華,堅決與腐朽的門閥製度決裂的態度,表明詩人不願同流合汙、不與統治者妥協的鬥爭精神。

左思的詠史詩筆力矯健,情調高亢,氣勢充沛,具有積極浪漫主義的特色。《詩品》把左思詩作的這一特點稱之為“左思風力”,這種精神是對“建安風骨”的繼承與發揚,對後來的詩歌創作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劉琨,字越石,是稍後於左思的有成就的詩人。他出身士族,早年生活奢華放蕩,西晉末年,在尖銳的民族矛盾鬥爭中成為愛國誌士。他和祖逖同為司州主簿時聞雞起舞的故事,是為後人所稱道的佳話。劉琨的詩現存的僅有三首,但都是他在保衛中原的戰鬥生活中的產物,有豐富的現實內容和深厚的愛國感情。他出任並州刺史時所作的《扶風歌》表現了詩人在艱危時勢中慷慨激昂的英武氣概。詩的前半表現了詩人對故國的深沉眷戀:“顧瞻望宮闕,俯仰禦飛軒。據鞍長太息,淚下如流泉。……執手長相謝,哽咽不能言。”中段描寫赴任途中的困苦艱難,從不畏艱險的前進中表露詩人一腔至誠愛國之情,“慷慨窮林中,抱膝獨摧藏。麇鹿遊我前,猿猴戲我側,資糧既乏盡,薇蕨安可食,攬轡命徒侶.吟嘯絕岩中。君子道窮矣,夫子固有窮。”篇末用李陵的典故隱喻抗敵鬥爭中來自統治階級內部的阻力,揭露了晉朝政權的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