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贈盧諶》一詩,尤其後半部表現了“英雄失路.萬緒悲涼”的感慨:“功業未及建,夕剛忽凹流;時戰不我與,去乎若雲浮。朱實隕勁風,繁英落素秋。狹路傾華蓋,駭駟擢雙輔。何營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劉琨詩清剛悲壯,雅壯多風,對後世有著積極而深刻的影響。
郭璞,字景純,代表作為《遊仙詩》十四首。
郭璞以遊仙詩的形式,歌詠高蹈遺世,蔑視榮華富貴,表現對現實的不滿與反抗,有一定現實意義。如第一首中說:“京華遊俠窟,山林隱遁棲。朱門何足榮,未若托蓬萊。”表示了對朱門權貴的輕蔑與否定。郭璞胸懷憂世之心與匡國之誌,卻位居卑下,他借超實方外的意象寄托他的情感,如第五首中說:“清源無增瀾,安得運吞舟。珪璋雖特達,明月難暗投”,哀歎知音不遇、壯誌難酬的苦悶。
郭璞的遊仙詩形象鮮明生動,與一般遊仙詩不同。他的詩在當時作用不大,但對後世影響較為深遠。
(4)陶淵明
東晉時期,士族清談玄理的風氣更盛,詩歌創作嚴重脫離現實,在藝術上失去r形象性和生動性。東晉末陶淵明的出現,繪詩壇帶來了一股清新之風,大大提高了五言詩的藝術水平。
陶淵明,一名潛,字符亮。他的詩歌,內容非常豐富,主要方畫是通過對農村田園生活的歌唱.表現了他躬耕勞作的各種體驗和堅持崇高理想的鬥爭精神,並以此和汙濁的現實相對市,向封建社會的黑暗統治提出了抗議。
陶淵明生活在極端黑暗的社會立,卻堅持高遠的理想和誌趣,他的詩通過對田園生活的描繪,喪現出詩人對純樸生活的熱愛和對黑暗現實的憎惡,如《歸園田居》第一首:
少無適俗韻,性奉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十三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田園。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問。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狗吠深巷中,雞嗚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閑。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
詩人把現實比作“塵網”與“樊籠”,把自己出仕比作“池魚”和“羈鳥”,表現了他對仕途的反感與鄙視,他用樸實無華的語言歌頌了田園生活的幽美、寧靜、淳樸,流露了詩人的喜愛之情。兩相對比,使這首詩在平淡溫靜中蘊蓄著深沉、感人的力量。
陶淵明離開黑暗的官場後,在大自然的生活環境中的找到了精神的歸宿,如《飲酒》第五首: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脫離了上層社會高車駟馬的喧擾,詩人卻得到悠然自得、心曠神怡的感覺,表現了詩人對爾虞我詐的仕途生活毫不猶豫的鄙棄。
陶淵明的田園生話使他更加接近勞動人民,培養了對農民的親切感情,“時複墟曲中.披草共來往;相見無雜言,世道桑麻長”。他親自參加生產勞動,並由衷地熱愛它,他的《懷古田舍》詩就表達了這樣一種喜悅之情:“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雖來量歲動,即事多所欣。”而“桑麻日已長.我土日以廣。常恐霜露至,零落同草莽。”表現詩人對農作物收成的關懷,表現了隻有勞動者才可能體會的思想感情。這些都表現了超越士大夫思想意識的進步傾向,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陶淵明的田園詩並不一味頌揚農村生活的美好,同時也反映了農村生活的艱辛和勞動人民的不幸,如《歸園田居》第四首:
久去山澤遊,浪莽林野娛。試攜子侄輩,披榛步荒墟。徘徊丘隴間,依依昔人居。井灶有遺處,桑竹殘朽株。借問采薪者,此人皆焉如?薪者向我言,死沒無複餘。一世異朝市,此語真不虛。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
詩中所描寫的淒涼凋弊的農村景象,人們的住所變成了墳瑩,空留下汲水的井和做飯的灶,全村的人一無存留。這是多麼殘酷的現實。
陶淵明的詩給人的突出感覺是平淡自然,但他也並非超然物外,他於世事並未完全忘卻,他隱居田園的閑適並沒有完全令他陶醉,壯誌未遂的苦悶仍時有顯露,如《雜詩》第二首:“氣變悟時易,不眠知夕永。欲言無予和,揮杯勸孤影。日月擲人去,有誌不獲聘;念此懷悲淒,終曉小能靜。”流露出虛度光陰的矛盾痛苦心情。尤其是那些借歌詠古人古事的“金剛怒目式”的詩歌.更表現了他對邪惡勢力的痛恨和除暴複仇的強烈願望.如《讀山海經》第十首: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是舞幹戚.猛誌固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複悔。徒設在昔心,良心詎可特!
這種火氣十足的作品,正是詩人不屈意誌的表現,對精衛和刑天的歌頌,寄托了詩人氣壯山河的激情。
陶淵明較晚時期寫的《桃花源詩並記》.標誌著詩人思想發展的高度。通過詩、記,詩人描繪了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沒有君主、人人勞動、人人平等的“桃花源”理想境界,在這裏,“相命肆農耕,日入從所憩”,“春蠶收長絲,秋熟靡王稅”,這裏的人們與世隔絕,不知有漢,更無論魏晉,實際上是詩人對現實的否定。
陶淵明的詩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他用樸素的語言,白描的手法,真率自然地描寫了平淡的田園風光和恬靜的心境,而又蘊含著豐富的內容和深刻的思想。他對後世的影響隨曆史的發展而不斷擴大,尤其是他開創了田園詩、體,為古典詩歌開辟了一個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