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山雪,無花隻有寒。笛中-博折柳,春色未曾看。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在塞外奇寒的艱苦生活中,將士們的報國雄心卻絲毫未減。
李白還有不少詩篇揭露當時統治者不顧人民死活、窮兵黷武,連年征戰的罪行,如《古風》三十四首:
渡瀘度五月.將赴雲南征。怯卒誹戰士,倓方難遠行。長號別嚴親,日月慘光晶。泣盡繼以血.心摧兩無聲。困獸當猛虎,窮魚餌奔鯨。千去不一回,投軀豈全生!如何舞幹戚,一使有苗平!
詩中通過戰士與嚴親訣別和戰生“千去不一回”的悲慘結局,對統治者發動戰爭表示了強烈反對。《戰城南》更是通過鮮明生動的形象描寫.揭露了戰爭的殘酷:“野戰格鬥死,敗馬號鳴向天悲;鳥鳶啄人腸,銜飛上掛枯樹枝。士卒塗草莽.將軍空爾為。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李白還有少數詩篇直接描寫勞動人民的生活,反映了勞動人民的疾苦,如《丁都護歌》:
雲陽上征去,兩岸饒商賈。吳牛喘月時,拖船一何苦!水濁不可飲,壺漿半成土。一唱都護歌,心摧淚如雨。萬人鑿盤石,無曲達江滸。君看石芒賜,掩淚悲千古。
唐朝時,芒、裼兩山出產一種文石,統治者為了營建宮殿亭台,強迫人民大量開采,並用船搬運。盛夏之時。天旱水淺,炎熱難當,拖船的民夫,受盡折磨,詩人對他們的勞苦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同時對統治者表示了強烈不滿。
李白作為一個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對後代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他的詩名在當時已廣被傳揚,直到今天仍為人民所熱愛。
(4)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
杜甫,字子美,是我國文學史上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他的詩不僅具有豐富的社會內容,鮮明的時代色彩和強烈的政治傾向,而且充滿著熱愛祖國、熱愛人民、不惜自我犧牲的崇高精神,自唐以來,他的詩就被公認為“詩史”。
杜甫生活的時代,經曆了唐帝國由盛及衰的急劇轉變時期,他目睹、體驗了尖銳複雜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給人民造成的深重災難和國家的危機,因而他能夠描繪出整個苦難時代的生活,達到現實主義的高峰。
杜甫作為一個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他的作品具有高度的人民性,為以往作家所不及。他非常同情人民,在他的詩作中,不僅廣泛地描寫了人民的痛苦生活,而且大膽地表達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和要求。著名的“三吏”(《潼關吏》、《新安吏》、《石壕吏》)、“三別”(《新婚別》、《垂老別》、《無家別》),就是以鮮明的藝術手法,深刻地揭露了統治階級對廣大人民的壓迫和剝削,對廣大勞動人民在殘酷的兵役下所遭受的痛苦寄予了深切的同情。如《石壕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聽婦前致辭:“三男鄴城戍。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三吏”、“三別”是杜甫從洛陽去華州做司功參軍的路上對所見所聞的真實寫照。《石壕吏》寫他晚問投宿石壕村一個貧苦人家,半夜見到縣吏拉夫的事,吏呼之怒與婦啼之苦,鮮明地刻畫出封建官史的凶暴和貧苦農民的悲苦,表現了詩人對人民不幸遭遇的深切同情。
杜甫在多年饑寒交迫的生活體驗中,加深了對人民的同情.如《又呈吳郎》:
堂前撲棗任西鄰,無食無兒一婦人。不為窮困寧有此.祗緣恐懼轉須親。即防遠客雖多事,使插疏籬卻甚真,已訴征求貧到骨,正思戎馬淚盈中!
杜甫對一個以打棗為生的寡婦深切同情,事情雖小,卻體現了詩人對人民關懷、同情的偉大胸懷。這種同情之心,有時甚至使詩人情願苦己身以利人,在“幼子饑已卒”的情況下,他想到的卻是:“生常免租稅,名不利征伐……默思失業徒,因念遠戍卒。”當他居住的茅屋被怒號的秋風吹破時,他心係天下,寧願自己凍死,以換取天下窮苦人民的溫暖:“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作為封建時代的知識分子,杜甫的這種胸懷是難能可貴的。
杜甫關懷與同情勞動人民,對統治者的奢侈腐化無情揭露,“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便一針見血地揭露了封建剝削者與勞動人民之間的對立。在《麗人行》中,對權傾天下的楊國忠兄妹,則大膽地揭露和抨擊了他們奢侈荒淫的生活。通過細節的刻劃,諷刺了他們的醜態:“態濃意遠淑旦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春暮,蹙金孔雀銀麒麟。頭上何所有,翠微旬葉垂鬢唇。背後何聽見,珠壓腰極穩稱身。就中雲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
安史之亂以前,唐朝統治者多次進行打邊戰爭,給人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杜甫對這種窮兵黷武的罪行進行了抨擊,如《兵車行》: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鹹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道旁過者問行人,行人但雲點行頻。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去時裏正與襄頭,歸來頭白還戍邊。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來已。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況複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長者雖有問,役夫敢伸恨?且如今年冬,未休關西卒。縣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詩人以漢武帝暗指唐玄宗,批評他開邊不止,造成流血如海的重大犧牲,極大地破壞了生產和經濟,給人民帶來了無窮的痛苦。最後以白骨不收、鬼聲啾啾為結,更給人一種悲怨慘苦之感,加重了對統治者不顧人民死活而任意進行戰爭的譴責。
安史之亂,給人民帶來深重的災難,詩人一方麵同情人民的不幸,另一方麵又鼓舞人民起來積極投入保家衛國的戰爭,表現了詩人對祖國的熱愛之情。如《新婚別》中以新婦的口氣,表達了送別丈夫的痛苦和對國家危亡的關心,表現了詩人對人民不幸遭遇的同情和不可抗拒的愛國熱忱:“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腸。誓欲隨君去,形勢反蒼黃。勿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杜甫的愛國詩篇,反映了他的赤子之情,他的喜怒哀樂與祖國命運的盛衰起伏相呼應,在國家危難時,他對著三春的花鳥也心痛得流淚,如《春望》: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輯。
大亂初定,消息傳來,他又會激動、狂喜得流淚,如《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敞狂。白日放歌頌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全詩將聽到勝利後的狂喜噴吐而出,熱情洋溢、氣勢激昂,反映出詩人對祖國命運的深切關懷。
杜甫還寫了很多表現友誼、家室、景物、懷古等方麵的詩,也都內容深刻,親切感人。如《春夜喜雨》:“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對春雨當時節而下表示了由衷的喜悅,其中滲透著人民的思想感情。在《九日寄岑參》中又對久雨成災表示了不可遏止的憤怒:“籲嗟乎蒼生,稼穡不可救。安得誅雲師,疇能補天漏!”
杜甫詩歌內容豐富,風格多姿,最具特征的便是久為人所公認為的“沉鬱頓挫”風格。時代環境的急劇變化,個人生活的窮困愁苦,思想感情的博大深厚,以及表現手法的沉著蘊藉,形成了杜甫詩歌獨特的美學風格。他繼承、總結並發揚了我國古典詩歌中現實主義的優良傳統,把現實主義推向了一個新的更高、更成熟的階段,對我國古代文學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