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是一位哲學大師、文學大師,他對中國哲學與文學的貢獻,如同古希臘阿基米德於數學、物理學的貢獻一樣,是裏程碑式的,後人無法逾越。
這個最貧窮卻又最智慧的先哲,用他特有的方式,在清澈的池塘前問魚,揮舞馬鞭追問骷髏,甚至在奇特的夢境裏,還不忘詢問翩翩飛臨的蝴蝶,為後人窮究萬物,終於堪破人生。
他對世界的看法和現代人用無數方程解出來的那個結果如此相似!
他詼諧、幽默、寓教於樂地為我們解釋人生奧秘。
莊周關於蝴蝶的寓言故事,更加玄妙。
莊子有一天睡覺,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雙翼飄飄,遊曆花叢,他在花瓣和樹葉間大聲地歡笑。醒來之後的莊子陷入沉思:是我做夢變成了蝴蝶呢,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我?如果是我變成了蝴蝶,為什麼我會體會到蝴蝶獨有的飛翔之樂?如果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為什麼這一切會出現在莊周的記憶裏?他的問題穿過了茫茫的光陰,依然使我們傷透腦筋。這是一個讓人類頭疼了幾千年的問題。
這個美妙的夢境,最有意義的是它的不可言說,成為古往今來憂患的中國人心底裏永遠的浪漫。
莊子是一位超世紀的大智者,我們現代人類最終沒有超越莊子智慧的預言。讓我們在千載之後,依然不得不頻頻回望那個骨瘦如柴的身影,望得喜笑顏開,或痛哭流涕。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莊子告訴我們,這兩種表情並無區別,這就是哲學。
我們這位刁鑽古怪的哲學大師,嬉笑怒罵皆真理。請看,他和自己的好友惠子,這個既講邏輯、又善於論辯的“名家”是怎樣傳播真理的。
惠子說:魏王送我一個大瓠瓜的種子,我把它種在院子裏,結果長出一個大瓠瓜。如果我拿它來盛水,我拿不動它;如果我把它剖開了曬幹做舀水用的水瓢,水缸又沒有那麼大。這個東西大是大,但是大得沒有用。
莊子就說,你不會用,真是一個大傻瓜。是好友也是死對頭的惠子挨了罵,沒有生氣,接下來反而把莊子給罵了。他說,我家裏不隻有大瓠瓜還有棵大樹,叫“樗樹”。這種樹的根部非常的臃腫,樹根中間到處鼓起包,無法彈出筆直的黑線。枝條歪歪曲曲,不合乎規矩標準;長在路上,木材行的大老板看都不看。而且這種樗樹,還有一股臭味,不好聞,因此沒人看得上。
惠子是反罵莊子的話“大而無用”,是吹大話,像那棵樹一樣,既無用又討厭,還發臭,誰看到你都要掉頭走開的。
莊子不怒反笑說:這有什麼稀奇啊!你有沒有看到過“狸狴”?狸狴獨走路矮著身子,偷偷地慢慢地過來,不讓人發現。它以為自己聰明,可是高明的獵人都曉得它這個毛病,狸狴喜歡玩小聰明。在樹上屋頂上跳過來跳過去,它覺得自己跳得高,很有本事,所以膽子很大,也不害怕。但是人比它聰明啊,把機關已經埋在那裏了,等它一跳,“咚”的就掉進去了。
莊子罵惠子,你這個家夥小聰明,鬼聰明,就像狸狴一樣啊?你以為你邏輯講得好,知識就多麼高深嗎?你看那個“斄牛”大得不得了,有什麼用?連老鼠也抓不住。惠子你家裏不是有棵大樹嗎?有了大樹,又有大瓜,有什麼不好?你把大瓠瓜曬幹了挖空,像坐在大船裏一樣,也不買船票,到處都可以玩。世上有一個“無何有之鄉”,那裏什麼都沒有,了不可得,你把大樹栽在那裏,那棵樹,晴天當鬥笠,可以擋太陽,下雨可以當雨傘,什麼都管不到你。你睡在下麵,誰也不來砍它,萬物都不來擾害你。因為看到你沒用嘛,螞蟻都怕臭,不來做窩的,什麼都不理你。然後你才真的自在,真的逍遙。
莊子嘲笑了像惠子一樣的邏輯專家,光講空洞的理論,不會實際去用。
就在這種智慧的嘲諷中,莊子為後人留下了曆代傳誦的偉大名篇《逍遙遊》,讓一向虔誠的匍匐於地、不是拜三皇五帝就是佛祖菩薩的中國人,終於有了抬頭之日,騎上了一飛衝天的大鵬鳥,神遊九州。不僅不再受帝王權貴的管束,名韁利鎖的羈絆,甚至超脫了死亡的陰影,得道成仙,無比逍遙。
莊子為提升我們中華民族的精神層次,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逍遙遊》是《莊子》散文中的第一個寓言故事。他硬是憑空虛構,生動地描繪出鯤鵬展翅九萬裏的磅礴氣勢,充滿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每當讀到這些句子,如置身南海之濱的“天涯海角”,令人心潮澎湃,頓生氣壯山河之感。這種大膽想象的筆力,古今文壇鮮有人能匹敵。曆代文人如司馬遷、阮籍、陶淵明、李白、韓愈、蘇軾、曹雪芹等都愛學習他的文風和技巧。他那光怪陸離的寓言,給後世文人,特別是小說家以無窮的啟發。
《逍遙遊》告訴我們:人生不要被物質的世界和現實的環境困擾。也隻有具備了高遠的見解以後,才不會被物質的世界迷惑,不被人生痛苦的環境困惑,自然會超越,會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