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2 / 3)

這就是《逍遙遊》的深刻內涵。

要做一個自我超越的人,就必須擺脫世俗的枷鎖,否則很容易為名利所困。必須要解除了世俗的枷鎖,才可以不為名利所累,做到“聖人無名”。

許由連皇帝都不想當,我們看起來已經覺得境界很高了。但是莊子告訴我們,人超越升華到這個地步,也隻是世俗的解脫而已,還沒有達到出世的解脫。

接下來他為世人開辟了出世解脫的妙境。

莊子喜歡到各地遊蕩,他的好朋友惠子在梁國做宰相。莊子到了梁國,就有很多人跑去給惠子報信,說莊周這個人口才、雄辯遠在你之上,別看他不說話,他要說起來就是你的對手。他到這裏來,可能要對你不利。惠子一聽有道理,就發動他手底下的人,到處去找莊子,千方百計地阻擋他見梁惠王。

有趣的是莊子聽說這個消息,他自己找到惠子門下。

惠子心神不寧地追問莊子:“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莊子的回答妙極了,他說:“南方有一種像鳳凰的鳥叫鵷鴝,它從南海飛到北海的時候,在這遙遠的路上,這種高貴的鳥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甘泉不喝。有一天它飛過一隻貓頭鷹之類的猛禽鶚的頭上時,這隻鶚正在吃腐爛的老鼠,鶚怕鵷芻鴝搶它的老鼠,便仰頭大叫一聲。你現在是不是也想大叫我一聲呢?其實,梁國在你的眼裏是美食;可它在我的眼裏,隻是一隻發臭的老鼠而已。慧子聽了滿麵羞紅,無言以對。

這就是莊子的名利觀。

莊子用他智者的慧眼,看透了生命是個苦瓜,他教會我們苦中作樂。莊子用大師的悟性識破了現實生命的短暫,以一篇逍遙遊,借助大鵬展翅九萬裏,讓我們去衝破現實生命的局限和死亡陰影的籠罩。

二千四百多年前莊子的出現,為在風雨飄搖的長夜裏苦苦摸索的人類,擎起了一盞明燈。

他是中華民族精神上的啟蒙者,他超人的智慧就像天邊的道道曙光,引領我們走向人類文明的金光大道……

相伴多年的妻子在莊子的臂彎中死了,他放下妻子,在宋國的街市中敲著盆大聲歌唱。

“你怎麼了?”有人好奇地問。

“哦,我的老婆死了。”他說,繼續歌唱。

此時他舉頭望向天空。隻見雲朵向魔法一樣不停變幻,太陽散發出耀眼的光輝,他看見死去的妻子正在慢慢擴散,變成雲朵,變成陽光,變成包圍自己的空氣……

好友指責他太過分了:“人家與你夫妻一場,為你生子、養老、持家。如今去世了,你不哭亦足矣,還鼓盆而歌,豈不太過分、太不近人情了嗎?”

莊子卻出語驚人地說:“我妻子沒有死,她不過是永遠地睡著了。安睡在天地的大屋子裏。她即將永恒,她再也不會有窮苦和疼痛,這是她的歸宿。人人都有這樣一個歸宿,所以我要為她慶賀。”

莊子說:“汝身非汝有也,是天地之委形也;生者,假借也。”仔細想來,生命的確不過是我們在這世間暫時借用的一個軀殼。我們遲早要將自己交還給冥冥中的那個神祗。我們和這軀殼所擁有的一切,最終都會像水汽一樣蒸發,像河流一樣遠走,像灰塵一樣歸於泥土,像夢一樣無可追尋。

珍惜或是揮霍,都是同一個結局。

我們賴以生存的這個世界,宇宙是那麼浩淼,而人卻像螻蟻一樣渺小;歲月是那麼漫長,而人的生命卻像浮蝣一樣的短暫。

因此,人類無時不生活在一種困擾之中,人的智慧愈高,自我意識的覺醒愈強,這種困擾就愈強烈——這就是生命的有限性。無論你是誰,一國之君還是販夫走卒,億萬富翁還是偷兒乞丐,都是兩手空空地來,最後兩手空空地被死神帶走,沒有任何人能夠例外。

死亡——是人生唯一的謝幕方式。

令人們不能容忍的是:冥冥之中不知是誰,早就把死亡設計成人生的最後一道議程。讓人們無比悲觀的是:在每個生命誕生之日,就無可逃避地邁向死亡敞開著的大門。死亡作為每一種人生哲學都無法回避的險峰,屹立在人生的盡頭,無人能夠逾越!

於是,眾多的哲學家紛紛現身,以各種學說為人類提供超越死亡的途徑。

然而,在死亡的鐵律麵前,這些人生哲學顯得如此軟弱無力。這些哲學大多顧此失彼,漏洞百出,為了證實自己所構建的超現實世界存在的真實性,隻好否定現實世界的存在。

佛教如此,基督教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