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三國魏詩人。字嗣宗。陳留尉氏(今屬河南)人。是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兒子。曾任步兵校尉,世稱阮步兵。崇奉老莊之學,政治上則采謹慎避禍的態度。與嵇康、劉伶等七人為友,常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暢,世稱竹林七賢。
阮籍是“正始之音”的代表,其中以《詠懷》八十二首最為著名。阮籍通過不同的寫作技巧如比興、象征、寄托,借古諷今,寄寓情懷,形成了一種“悲憤哀怨,隱晦曲折”的詩風。除詩歌之外,阮籍還長於散文和辭賦。阮籍3歲喪父,家境清苦,勤學而成才。阮籍在政治上本有濟世之誌,曾登廣武城,觀楚、漢古戰場,慨歎“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當時明帝曹叡已亡,由曹爽、司馬懿夾輔曹芳,二人明爭暗鬥,政局十分險惡。曹爽曾召阮籍為參軍,他托病辭官歸裏。正始十年(249),曹爽被司馬懿所殺,司馬氏獨專朝政。司馬氏殺戮異己,被株連者很多。阮籍本來在政治上傾向於曹魏皇室,對司馬氏集團懷有不滿,但同時又感到世事已不可為,於是他采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態度,或者閉門讀書,或者登山臨水,或者酣醉不醒,或者緘口不言。鍾會是司馬氏的心腹,曾多次探問阮籍對時事的看法,阮籍都用酣醉的辦法獲免。司馬昭本人也曾數次同他談話,試探他的政見,他總是以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來應付過去,使司馬昭不得不說“阮嗣宗至慎"。司馬昭還想與阮籍聯姻,籍竟大醉60天,使事情無法進行。不過在有些情況下,阮籍迫於司馬氏的淫威,也不得不應酬敷衍。他接受司馬氏授予的官職,先後做過司馬氏父子三人的從事中郎,當過散騎常侍、步兵校尉等,因此後人稱之為"阮步兵"。他還被迫為司馬昭自封晉公、備九錫寫過"勸進文“因此,司馬氏對他采取容忍態度,對他放浪佯狂、違背禮法的各種行為不加追究,最後得以終其天年。
阮籍生於亂世,卻向往理想的社會,推崇高尚的人格。身居高位卻否定權威,糞土富貴;他深受儒學思想的熏陶,卻鄙視功名,輕視名教,崇尚自然,高揚自我;他喜歡清淡,好飲酒,精文學,擅音律,氣概不凡,風度高邁;他通過《詠懷》詩八十二首,用比興、寄托等藝術手法,巧妙地揭露當時統治者司馬集團的惡行,標明了自己的不出仕,不與司馬合作的政治態度。
阮籍有三種秘密武器:他的白眼、青眼是一種武器,用來尋找知己,拒敵人於千裏之外;另一種武器就是酒,他用酒把自己武裝成無懈可擊的高手,和司馬集團頻頻過招,無往而不勝;還有一個武器是長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得吐血昏厥,哭得死去活來,用以發泄自己的憤怒和悲傷。
在阮籍那裏,生命既不能用來及時行樂,更不能用來建功立業。生命的存在,隻是體味痛苦,甚至隻是恐懼地等待外來的暴力結束這生命。
於是,他隻有長哭當歌,以哭做刀槍,鬥酒抗暴政!
他為一個個死在屠刀下的名士而哭,也為自己不幸生在血雨腥風的魏晉時代而鳴冤叫屈。這種無言的抗議和聲討,既能表達自己的情緒,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又讓邪惡的當權者抓不到把柄。
曆代暴君殺人,巧立名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任何一個暴君也不會因為一個人大哭而把他抓起來殺掉。阮籍就用他的哭聲——比任何語言更有力量的長哭,來控訴司馬父子的殘暴無道,又讓他們無可奈何。
阮籍的哭聲裏,表達了他所有的憤怒和悲傷,抗議和責譴。他是一個不用語言、隻用行動來說話的人。他的長哭和嵇康的臨刑前的《廣陵散》-樣,是戰鬥的號角。他用哭聲警告司馬昭父子:你們已經走到窮途末路了!
嵇康是人中龍鳳,阮籍乃魏晉怪傑,他倆就像風箏和放飛的人,一對古怪的雙胞胎:嵇康是自由飛翔的精神,阮籍則是匍匐於地上的苦難的放飛者。嵇康使中華民族昂揚奮進,阮籍使中國文化紮根泥土,自強不息。
阮籍以血淚、以生命與司馬集團頑強抗爭的悲壯身影,就是中國文人幾千年來的精神寫照。
阮籍身上也有許多問號:
他為什麼躲入竹林不問世事?
他有著怎樣的人生經曆,才能有如此大的智慧,敢和司馬家族做遊戲,讓那些殺人魔王們不敢對他舉起屠刀?
他又是怎樣使用他的三種秘密武器,像武林大俠一樣,在魏晉時代的血雨腥風中,進退自如,笑傲江湖的?
這位大醉六十天不死的名士,又為什麼在被迫寫了《勸進書》之後,在五十三歲如日中天的輝煌時期,悲壯離世?
在晉朝的官道上,一輛老牛拉著破木車在緩緩地行駛著。沒有車夫,也沒有方向,隻有一個喝得半醉半醒的人,傍著一個酒壇子,坐在車上,任憑木車在高低不平的泥路上顛簸著,搖晃著,這個如木雕泥塑一樣坐在車上的人就是阮籍。
他握著韁繩,卻不問方向,隻任憑老牛把他從官道拉上了羊腸小路。
就這麼一路走著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因為前麵已經沒有路可走了,前麵或是高山擋路,或是河流梗阻,總之,此路已到盡頭。
窮途末路的駕車人,開始放聲痛哭。直哭得天昏地暗,草木含悲,山穀回應,河流嗚咽……
哭夠了,阮籍手持韁繩驅車又走向另一條路,這條路走著走著,也到了盡頭。
阮籍再次悲從中來,放聲號啕。
就這樣,他一路走到底,一路哭下來,眼淚流進了酒壇裏,灑在了荒郊野外。
一代名士的哭聲,撼天動地!
他不僅僅為自己而哭,他哭的是那個萬馬齊喑的時代。這種“窮途之哭”是對那個時代的控訴。無法言說的悲憤,隻能用無字的長哭來宣泄!
哭泣者的眼淚流到中華文明的史冊上,淨化了一個民族的靈魂。
阮籍的舉止,在別人看來是瘋狂之舉,其實是大有寓意。他驅車趕往窮途末路,是向人昭示:即將代魏自立、篡位奪權的司馬氏的統治,就是中國社會的一條窮途。
魏晉時期是中國曆史上典型的亂世,一個黑暗而血腥的年代。政局混亂,宮廷內部刀光劍影,權力之爭異常慘烈。門閥士族互相爭鬥,名士們一批又一批被送上刑場:何晏、嵇康、張華、潘嶽、郭璞、劉琨、謝靈運、範曄……這個名單還可以開得更長。這些當時最優秀的詩人、作家、哲學家,或被公開腰斬於洛陽街頭,或被秘密處死於深牢大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