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歎為神童!
鄭板橋家隔壁有個鐵匠鋪。兒童啟蒙認字以後,便要對對子。立庵先生看著隔壁的鋪子給學生們出了個“兩間東倒西歪屋”的上聯,板橋脫口對出“一個千錘百煉人”的下聯,又使眾人大驚,覺得這孩子了不得。
而他本人對這些傳說卻不以為然,讓大家不要妄傳,說自己小時候沒有過人之處。他在父親的督導下,苦學八股文,隻為了拿這塊敲門磚,砸開仕途之門。
可是,偏偏鄭板橋極有個性,他最熱衷的不是科舉,而獨對文學和書畫藝術有所偏愛。他人生的前十年,也就是二十歲到三十歲的時間裏,“十年不肯由科甲,老去無聊掛姓名。”這十年來,他拎著一個小籃子進了考場,得了一個“康熙秀才”,隻為了可以去做教書先生而已。
鄭板橋在三十歲之前,為自己設計的生活是:像農民一樣自食其力,用、詩、書畫“日賣百錢,以代耕稼”。這樣,他就可以“座有清風,門無車馬”地生活,不用奔走權門,仰人鼻息地去官場討食吃。
對於一個出身貧寒到需要乳母給他買點心的人來說,不走父親為自己設計的求取功名之路,而重蹈父輩貧寒的舊路——
鄭板橋的選擇,實在是需要勇氣!
丁卯之春。春荒嚴重,此時濰縣已連續十個月無雨,田中顆粒無收,人吃人的情形開始出現。
縣有官倉,板橋毅然決定開倉賑貸。
衙中有人阻止,認為這樣擅自做主,戴烏紗的要擔待罪名。
鄭板橋果斷決定,不走“輾轉申報”的程序,他表示上峰降罪,將由他一人負責。於是發放糧穀若幹石,救活了萬餘人。“開廠煮粥輪飼之”。就是官府設救濟機構,令當地富戶煮粥發放饑民,共渡難關。“有積粟責其平糶”。鄭板橋還個人帶頭“捐廉”銀兩充當糧款,再由饑民具結借糧,隨將借券當場焚之,以示此舉為無償救助,無需還貸。
在災荒之年,糧商們哄抬糧價,更使饑民雪上加霜,而糧商則從中漁利,大發橫財。
板橋堅決打擊奸商,令其平價出售糧食,決不允許他們乘人之危,哄抬糧價。
春荒過去,丁卯之秋又連續兩個月陰雨,鬧起水災。
濰縣城內有白浪河穿城而過,分為兩城。河西就是《修城記》所敘的石城牆的城裏。河東為東關,城牆“土城尤多缺壞”,於是,鄭板橋修城攔住河水,使之不再侵擾城內百姓。板橋深知身體力行的重要,他首先出資三百六十錢,約合五百兩銀子,這是他半年的官俸,修城八十尺,作為榜樣。發動全縣士紳出資修城。當時修城是一舉而四得:一得是防水,二得是防盜,三得是以工代賑,活民無數,四得是動員濰縣人愛土愛鄉。
通過修城,救活無數災民,人民對鄭板橋感恩戴德,在濰縣海島寺巷建生祠以紀念。
鄭板橋五十歲才當上官,按他自己的話說是“老去無聊掛姓名”。
他是做老漁翁做膩了,想換個活法。他為官十五年,一直當了十五年的七品芝麻官,這個史實,也說明鄭板橋不在乎官職大小,更不會去跑官要官。所以,他總是一顆芝麻。他卻滿不在乎。達官與名士不可兼得。
名士需要張揚,揚才露己,需要個性的表達。而求仕則應該注意韜晦,誠惶誠恐。
所以,名士要去當官,隻能得微職而不成達官。
已經把官場看透,卻還要去考科舉,鄭板橋是一個“看透一切,承擔一切”的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