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黑甜無夢。
流雲是被太陽刺眼的光芒喚醒的。伸手遮住眼睛，直到眼睛漸漸習慣了光亮，揉一揉宿醉影響的額頭，從床上起身便看到一身嶄新的衣物，看樣子想必是給自己準備替換的。
提上長褲，換上白布襪，黑緞棉鞋，細細扣上青色棉袍的扣子，用根紫色的發帶將頭發紮起來。
對鏡一照，從外表已經完全看不出任何河絡的跡象，而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華族少年郎。
有些欣喜，又有些莫名的情緒。雖然是自己選擇的離開北邙山，但是在鏡中再也看不到自己與河絡生活過的痕跡，還是有些難受。
洗臉漱口，從桌子上端起小火爐上溫著的魚湯一飲而盡，酸爽可口，聽別人說過，據說是華族人必備的醒酒湯，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卻有奇效。宿醉帶來的頭痛瞬間消弱許多。
推開房門，是冬日裏難得的好天氣，院子裏陽光燦爛。張鐵悠哉悠哉地躺在角落的搖椅上，披著件長袍，品著一壺清茗，悠閑自得和平時的認真嚴肅截然不同。
“起來了啊，流雲。”
“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張大叔，你就直接把我叫醒唄。”撓撓頭，流人雲不好意思地笑道。
“很正常，在路上勞累了一個多月，難得能睡個好覺，怎麼能叫醒睡覺的人呢？先去把早飯吃了，然後我們出門準備些東西。”放下茶杯，張鐵笑笑。
用過一碗粟米二色粥，將雞子磕掉殼，夾一筷子細鹹菜絲送進嘴裏，細嚼慢咽。雖然內心非常急迫，但流雲看看身上的衣服，還是放慢了動作。在東陸，就要像東陸人一樣生活。這是出外遊曆的河絡們留下的寶貴經驗。
摸摸胸腹，感覺已經有了七分飽意。感覺喝下的粥化作暖流在身體中擴散起來，暖洋洋地，讓人全身放鬆下來，沉浸在其中。
順手端起桌子旁的茶壺，看著細細的水流緩緩注入茶杯，嫋嫋升起白煙。也不去喝，單單捧著茶杯，看著茶葉在熱水中慢慢伸展開來，聞著空氣中漸漸彌漫著的茶的清氣，便足以讓人沉醉其中。
飲一口茶水，第一口不去吞咽，隻在唇齒間醞釀直到感覺早餐的味道徹底被茶香取代，吐出。
第二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雖然沒有了第一口巨大反差帶來的驚豔，卻更加醇厚起來。
過了一刻鍾，感覺身體已經將早點完全吸收，流雲點點頭，對著張鐵，“大叔我們走吧。”
“那行，你先在這等一下，我去叫一下守義。”
未幾，站在門檻上扶著門楹的流雲就看到了聯袂而來的父子兩個，晨光柔化了兩個的臉，原本不怎麼相似的兩張臉也變得協調起來。
散去內心莫名惆悵，流雲跳下門檻，大步向兩人走去。
點頭致意，相視一笑。三人整整衣衫，張鐵在前，流雲居後依次踏出大門。
“大叔，我們去哪裏買東西呢？”連續步行了兩刻鍾，眼前豁然開朗，不再是僻靜的住宅，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招牌，流雲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