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在共和國旗幟下(1)(3 / 3)

說:“我不怕打仗。要我走,我身體不好,行動不便。”

“那,你更要離開北京。”

“打起仗來,我又不用你們管。”

“不行,這是命令。”那個穿海軍服的人說,“兩天之內,你必須離開北京。”

“命令,命令,我……”徐海東要發火了。

“這是林副統帥簽發的命令。”另一個軍人抖抖手上捏著的一張紙,板著麵孔說,“這也是毛主席的命令,不管是誰,都得執行。”

毛澤東的話,那時在人們的心目中,是“一句頂一萬句”的真理,從紅小兵到老將軍,沒有敢不聽他老人家的話的。徐海東當時難以了解林彪假借毛主席發出的指令,他沉默了良久,說:“毛主席的命令,我執行!”

10月下旬的北京,已是“西風掃落葉”的季節,冷風颼颼,寒夜漫漫,使老將軍的病體難以忍受。他不知道應該哭,還是應該笑!革命,革命,革了幾十年的命,如今不知道由誰來革誰的命了。他想自己這樣壞的身體,又正患感冒,每天離不開氧氣袋。這次去河南,弄不好路上就要丟掉老命了。他長期臥床,不大清楚大院以外的事情,他想叫人打電話問問老戰友,問問到底發生了怎麼一回事。可是電話都打不通,能說上知心話的老友,不是“打倒”了,就是被關進了“牛棚”。

周東屏歎著氣,勸慰徐海東說:“聽說,很多人都要‘疏散’了,你吃兩片藥,睡一覺,咱們明天好上路。”

“戰爭,我不相信有大的戰爭。”他喃喃自語。

徐海東躺在床上,周東屏坐在床前,老夫妻倆默默地相對無言。他和她心裏都明白,這次離開北京,再也回不來了。他們一家人1956年從大連移居北京,13個年頭裏,很少離開過住著的這座院落。他們各自回憶往事,不禁想起幾位要好的老戰友……

第二天上午,觀音寺一號院的門鈴突然響了。守門的警衛撥開門上小窗一望,看見來了一位身著軍大衣的瘦老頭。要是在以前,門衛會直接打開大門,恭敬地說著“請進、請進”,把客人迎進門。如今,衛兵都站到“革命派”一邊去了,來了上了年紀的人,都當作“走資派”、“老家夥”,冷眼相看,冷言相待了。

“你找誰?”衛兵隔著門問。

“海東。”

“從哪裏來,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事?”

“開門!”瘦老頭不回答那一連串審問,火辣辣地報了姓名:“王震,我是王震!”

王震的大名,稍有教養的軍人都知道。他是紅軍第二方麵軍的名將,八路軍三五九旅旅長,他指揮的部隊,南征北戰,功績赫赫。他率領的墾荒隊,把荒涼的南泥灣,改造成陝北的好江南。連孩子們都會哼唱:“花籃的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如今的南泥灣,已不是舊模樣”、“三五九旅是模範,咱們走向前,鮮花送模範。”王震“王胡子”的名字,像這首歌一樣,回響在祖國的大地上。

正在門邊的一位矮小精明的警衛幹部,聽說是王震,連忙叫門衛打開大門,規規矩矩地說:“是上邊的指示,不讓外人見他,他……”

王震說:“他是個病人,我要看病人!”他大聲嚷著往裏走。“這是上麵的規定,還是……”

“滾開!讓我進去,我要看病人!”

那個警衛幹部惶惶恐恐,既怕違反了上級的規定,又怕王震發脾氣,隻好放行了。

王震戰爭年代留胡須,因此人稱他“王胡子”,其實,他比徐海東小八歲。他是湖南瀏陽人,和徐海東一樣,參加革命前當過工人。他1927年加入了共青團和共產黨,1929年參加紅軍,紅軍時期當過師、軍長兼政委,代理過湘贛省軍區的司令員,擔任過第六軍團政委,長征中,他和賀龍、任弼時、蕭克一起領導紅二方麵軍在甘肅與徐海東會師後,他和徐海東擁抱著說:“我們都是工人兄弟!”打那以後,他和徐海東以兄弟相稱。他叫徐海東大哥,徐海東叫他兄弟。在延安時期,王震擔任三五九旅旅長,或任中共延安地委書記、延安軍分區司令員和南下支隊政委時,隻要碰見徐海東,就直呼“徐大哥”。解放戰爭中,王震與徐海東不在一個戰場。徐海東在華東,王震在中原軍區、晉綏呂梁軍區和第一野戰軍第一兵團任司令員兼政委,那時他們兄弟不曾見過麵。全國解放後,王震由新疆軍區司令員調到北京總部工作後,曾專程到大連看望徐海東,當時,他已被授予上將軍銜。他到了大連,大連的黨政軍領導同誌見到他,都說歡迎他視察工作。王震說:“我這次來大連,一不視察軍隊,二不檢查地方的工作,我是看望徐海東大哥來了。”那時候,徐海東住在文化街75號,王震來到徐海東的住宅,兩位將軍見麵之後,緊緊擁抱。據說,他們以兄弟相稱的事,傳到一位高級幹部那裏,那位同誌曾認真地說:“稱兄道弟,算什麼喲!”這話又傳到劉伯承元帥那裏,劉帥倒笑著說:“他們都是工人出身,可以稱兄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