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潛在寫作穆旦豐子愷(1 / 1)

“文革”時期,與公開的文壇相對應,許多因各種不同原因失去了發表權利的作家們,始終在堅持“潛在寫作”,穆旦、豐子愷等在詩歌和散文創作上的成績最為突出。

穆旦在美國芝加哥大學獲得碩士學位後,幾經周折,直到1953年初才回到天津,在南開大學擔任外文係副教授。1954年因“中國遠征軍”問題被列為“審查對象”。1957年先後在《詩刊》和《人民日報》發表《葬歌》和《九十九家爭鳴記》,同年9月受到批判。1958年底,被定為曆史反革命,降職降薪,甚至被逐出課堂,強迫在南開大學圖書館接受管製。“文革”中,又因“中國遠征軍”問題被打成“曆史反革命”。他雖然停止了詩歌創作,但一直堅持詩歌翻譯,以本名“查良錚”和筆名“梁真”出版了普希金、拜倫、雪萊、濟慈、布萊克、朗費羅、艾略特等著名詩人的詩集十餘種,由一個著名詩人變成了一個著名的文學翻譯家。這一時期是他創作的衰退期,卻是他翻譯的高潮期。

1957年,停止寫作多年的穆旦,心中鬱積已久的詩情得到了一次突然的噴射,一口氣創作了近30首作品,由於幾十年坎坷經曆的浸泡,這些作品意蘊深厚。主要有《智慧之歌》、《停電之後》、《冬》等,顯示了在幾十年坎坷之後所獲得的苦澀的智慧。特別是他的《神的變形》,以“詩劇”的形式,通過“神、魔、權、人”這四個人的戲劇性衝突,展示了一個寓言式的人類悲喜劇,是他在生命的晚期對人生的回顧和總結。

豐子愷(1898~1975),浙江崇德(今崇福)人,原名豐慈玉、豐潤、豐仁。他出身書香門第,1914年考入浙江省第一師範學校,受老師李叔同的影響。1921年自費留學日本,學習美術和音樂。一年後回國,先後在上海師專、中國公學、浙江上虞春暉中學任教。1924年在上海創辦立達學園,並開始散文創作,後任開明書店編輯。1933年回故鄉,抗戰後,在桂林師院、浙江大學、國立藝專等校任教,抗戰結束後重回故鄉。除美術畫冊和著作外,出版有《穀訶生活》(1927)、《緣緣堂隨筆》(1931)、《隨筆20篇》(1934)、《子愷隨筆集》(1935)、《車廂生活》(1935)、《緣緣堂再筆》(1937)、《甘美的回味》(1940)、《子愷近作散文集》(1941)、《教師日記》(1944)、《率真集》(1946)等散文集和1925~1948年間的散文選集《緣緣堂隨筆》(1957),並翻譯出版了多部俄羅斯和日本的文學作品。

在“文革”中,豐子愷身受殘酷的批鬥與迫害,上海甚至專門成立了“打豐戰鬥隊”,但在靈魂深處,他始終堅守心靈的一方淨土。在1971~1973年受批鬥的日子裏,他竟寫下了幾十篇散文,後結集為《緣緣堂集處選文》。在對舊人舊事的瑣憶中,老作家對人生、對生命的親和達觀的態度與過去一脈相承,顯示出在那個瘋狂的年代難得見到的超脫、從容與鎮定,這顯然與作家的佛學修為有很大關係。

許多老作家也以或曲折或直露的方式表達對“文革”的反抗。牛漢的《華南虎》、《悼念一棵楓樹》、《半棵樹》,以及曾卓的《懸崖邊的樹》、綠原的《重讀〈聖經〉》等七月派詩人的作品,超越了自己在40年代的作品中的強烈的社會功利意識,著重思考在重壓之下的生命、死亡與背叛等主題。廖沫沙在被批鬥時作的《嘲吳晗並自嘲》,將辛酸化為無奈的自嘲,在平淡中顯出時代的荒謬;《悼吳晗同誌》則借對吳晗的悼念,抒發了知識分子對文化專製主義的無限憤慨。楊沫《自由——我的日記》中的“文革”部分,真實地記錄了時代的殘酷以及知識分子的真實心態。郭小川的《團泊窪的秋天》、《秋歌》等創作於“文革”末期的作品,在“文革”剛剛結束時,曾廣為傳播。唐湜、流沙河、蔡其矯、李英儒等也創作了為數不少的優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