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或陶冶。但是一般的絕對權力之感以及特殊地表現在服務中的絕對權力之感隻是潛在的消融,雖說對於主(或主人)的恐懼是智慧的開始,但在這種恐懼中意識自身還沒有意識到它的自為存在。然而通過勞動奴隸的意識卻回到了它自身。當行動符合於主人的欲望的時候,對於物的非主要的關係這一麵誠然顯得是落在服役者的意識身上,因為在這一關係裏物仍然保持其獨立性。欲望卻為自身保有其對於對象之純粹的否定,因而享有十足的自我感。但是也就因為這樣,這種滿足本身隻是一個隨即消逝的東西,因為它缺少那對象的一麵或持久的實質的一麵。與此相反,勞動是受到限製或節製的欲望,亦即延遲了的滿足的消逝,換句話說,勞動陶冶事物。對於對象的否定關係成為對象的形式並且成為一種有持久性的東西,這正因為對象對於那勞動者來說是有獨立性的。這個否定的中介過程或陶冶的行動同時就是意識的個別性或意識的純粹自為存在,這種意識現在在勞動中外在化自己,進入到持久的狀態。因此那勞動著的意識便達到了以獨立存在為自己本身的直觀。
不過我們在對於事物的陶冶方麵,不僅具有肯定的意義,使服役的意識通過這種過程成為事實上存在著的純粹的自為存在,而且對於它的前一個環節,恐懼,也有著否定的意義。因為在陶冶事物的過程中,它意識到它特有的否定性、它的自為存在是它的對象,隻因為它揚棄了與它相對立的存在著的形式。但是這個客觀的與它相對立的否定物正是那異己的存在,在這個異己的存在麵前它曾經發抖過。但是現在它摧毀了這個異己的否定者,並且在持久的狀態下把自己建立為一個否定者,由此它自己本身便成為一個自為存在著的東西。在主人麵前,奴隸感覺到自為存在隻是外在的東西或者與自己不相幹的東西;在恐懼中他感覺到自為存在隻是潛在的;在陶冶事物的勞動中則自為存在成為他自己固有的了,他並且開始意識到他本身是自為自在地存在著的。奴隸據以陶冶事物的形式由於是對象地被建立起來的,因而對他並不是一個外在的東西而即是他自身;因為這形式正是他的純粹的自為存在,不過這個自為存在在陶冶事物的過程中才得到了實現。因此正是在勞動裏(雖說在勞動裏似乎僅僅體現異己者的意義),奴隸通過自己再重新發現自己的過程,才意識到他自己固有的意義。——在這自己返回自己的過程中,兩個環節:恐懼的環節和一般服務以及陶冶事物的環節是必要的,並且同時兩個環節必須以普遍的方式出現。沒有服務和聽從的訓練則恐懼隻停留在外表形式上,不會在現實生活中震撼人的整個身心;沒有陶冶事物的勞動則恐懼隻停留在內心裏,使人目瞪口呆,而意識也得不到提高與發展。如果沒有最初的絕對的恐懼,意識就要陶冶事物,那麼它隻能是主觀的、虛妄的偏見與任性;因為它的形式或否定性並不是否定性自身或真正的否定性,它對於事物的陶冶因此並不能給予意識自身以意識的本質。如果意識沒有忍受過絕對的恐懼,而隻是稍微感到一些緊張或驚惶,那麼那否定的存在對於它還是一個外在的東西,它的整個靈魂還沒有徹頭徹尾受到對方的感染或震撼。它的自然意識的全部內容既然沒有動搖,則它本身仍然還有一種特定的存在,因為他們還有任性和偏見,而任性和偏見就是自己個人主觀的意見和意向——是一種自由,但這種自由還停留在奴隸的處境之內。對於這種意識,純粹形式不可能成為它的本質,特別是就這種純粹形式之被認作彌漫於一切個體的普遍的陶冶事物的力量和絕對的概念而言,不可能成為它的本質;反之這種意識毋寧是一種小聰明,這種小聰明隻對於某一些事象有一定的應付能力,不過對於那普遍的力量和那整個客觀的現實卻不是能夠隨便掌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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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是高貴的利己主義
弗裏德裏希-威廉-尼采
作者簡介
弗裏德裏希-威廉-尼采(德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1844年10月15日-1900年8月25日)是德國著名的哲學家,他的著作對於宗教、道德、現代文化、哲學、以及科學等領域提出了廣泛的批判和討論。他的寫作風格獨特,經常使用格言和悖論的技巧。尼采對於後代哲學的發展影響極大,尤其是在存在主義與後現代主義上。
在開始研究哲學前,尼采是一名文字學家。24歲時尼采成為了巴塞爾大學的古典哲學教授,但在1879年由於健康問題而辭職,之後一直飽受精神疾病煎熬。1889年尼采精神崩潰,從此再也沒有恢複,在母親和妹妹的照料下一直活到1900年去世。
主要作品有《查拉斯圖拉如是說》、《論道德的譜係》、《善惡的彼岸》,《智慧的黃昏》、《請觀斯人!》等。
核心智慧
? 按照奴隸道德,惡人引起恐懼;按照主人道德,恰恰是善人引起恐懼和試圖引起恐懼,而惡人則被視為卑鄙的人。
? 每一傑出人物都是相互一樣的利己主義者;他尊重他們就是尊重自己,讓予他們權利就是讓予自己權利,他確信,榮譽和權利的交換,作為一切交往的本質,也是事物的自然狀態。 高貴的靈魂受充滿激情而敏感的報答本能的推動,既索取又給予,這一本能位於其本性的根部。
? 剝削並不屬於墮落的或有缺陷的原始社會;剝削是固有的強力意誌的結果,而強力意誌就是生命意誌。盡管這作為一種理論是新奇的,但作為現實的它,卻是全部曆史的基本事實。
閱讀提示
本篇是詩人哲學家尼采的格言式文本,表達了超越既定正義規範和正義秩序、成就英雄道德之高貴價值追求的激進主義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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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美文
我們人類的每一次提升,都是這個社會造成的後果,而且一直都是如此。尤其是貴族社會相信人與人之間有巨大的等級差別和價值差異,認為需要有某種形式的奴役。距離的感傷力,例如若沒有產生於具體的階級差別,產生於統治階級總是逼視和俯視他們的部屬和工具,產生於統治階級發號施令、控製和保持距離的習慣的那種感傷力,人們就不會希望不斷擴大靈魂本身之內的距離,就不會形成較為高級的、較為難得的、更進一步的、較為廣大的、較為全麵的國家,人類就不會提升,或者在超道德的意義上使用道德上的慣用語句,就不會出現不間斷的人的自我超越。毫無疑問,對於貴族社會的起源史(即對於典型人提升的起始條件),人們一定不要抱有任何仁慈的幻想:真相是殘酷的。讓我們沒有偏見地看一看迄今每一較為高級的文明究竟是怎麼產生的!仍然具有自然本性的人、徹頭徹尾的野蠻人、食肉的人,仍然具有不屈不撓的意誌力和權力欲,向較為虛弱的、較有道德的、較愛好和平的種族(或許是從事貿易的、或飼養家畜的村落)猛撲了過去,向古老而成熟的文明民族猛撲了過去。這些民族智窮才盡,頹廢墮落,其最後的生命力正在漸漸熄滅。開始時,高貴種姓都是野蠻種姓,他們的優勢不僅表現在其身體力量上,而且還表現在其精神力量上——他們是較為全麵的人(較為全麵的人無論從哪一點說,都是較為全麵的動物)。
墮落腐敗,標誌著各種本能將陷於無法約束的狀態,被稱為生命的各種感情的基礎將被動搖——根據其表現形式,可以是根本不同的東西。譬如,大革命開始時,法國貴族懷著極端厭惡的心情放棄了其特權,沉溺於道德感情之中,這就是腐敗墮落。這實際上隻不過是已存在了幾個世紀之久的腐敗墮落的尾聲,在這一過程中,法國貴族逐漸放棄了其貴族特權,把自己的身份降低至王族的附庸(最終甚至隻充當點綴,隻出席閱兵典禮)。然而,強壯而健康的貴族的本質特征卻是,它不應把自己視為王權或國家的附庸,而應把自己視為王權和國家的意義所在和最高辯護者——所以它應問心無愧地接受大批人的犧牲,為了它,必須壓製他們,使他們淪落為有缺陷的人,淪落為奴隸和工具。其基本信念恰恰必須是,不應聽憑社會為了自身而存在,社會僅僅是一個基礎和腳手架,借此一經過挑選的階級,可以將自己提升至更高的職責,並一般地可以將自己提升至更高級的存在,就像爪哇島上那些追逐陽光的攀緣植物那樣——它們用枝幹盤繞著櫟樹,直到最後遠遠高於櫟樹,但卻因為櫟樹的支撐,方能在明媚陽光之下展開其頂端,顯露出幸福之情。
為了避免人們之間的相互損害,避免相互使用暴力,避免相互剝削,使自己的意誌與其他人的意誌保持在同一水平上。隻要具備必要的條件(即,在一個組織之內,個人的力量和價值以及相互關係實際上是相同的),這會在某種不精確的意義上,導致個人之間的良好品行。可是,一旦人們想要普遍地采用這一原則,甚至把這一原則當作基本的社會原理,那就會立即暴露出它的內涵——它是否定生命的意誌,是分解和腐爛的原則。在這裏,人們必須作根本性的思考,抵製一切感情上的脆弱。生命本身實質上是占有、損害、對異國人和弱者的征服、鎮壓、嚴酷,即便用最溫和的詞語形容,至少也是剝削。盡管很久以來,這些詞語就被打上了恥辱的烙印,但為什麼人們還老是使用它們呢?即便是那個如前麵所假定的,在其內部是每個人相互平等對待——每一健康的貴族集團內部就是這樣——的組織,如果它是個充滿活力的,而不是垂死的組織的話,也必須對其他組織做所有那些事情。雖然在其內部每個人避免相互做這些事情,它將不得不成為強力意誌的化身,不得不努力成長,努力有所發展,努力獲得優勢。這不是因為任何道德或不道德的緣故,而是因為它活著,因為生命就是強力意誌。然而,在這方麵,歐洲人的普通意識要比在其他方麵更不願意被糾正;無論在哪裏,人們現在都在熱烈談論未來的社會狀況,甚至假借科學的名義大談特談,說剝削性將退出曆史舞台。在我聽來,似乎是他們保證要發明一種生活方式,按照這種生活方式,生命將避免發揮所有機能。剝削並不屬於墮落的或有缺陷的原始社會;剝削是固有的強力意誌的結果,而強力意誌就是生命意誌。盡管這作為一種理論是新奇的,但作為現實的它,卻是全部曆史的基本事實。讓我們在此限度內真誠對待自己吧!
迄今為止我在流行於或目前仍流行於這個地球上的許多高雅和粗俗的道德之間遊曆了一番,發現一些特征有規律地反複同時出現而且相互聯係,最後,我發現兩種主要類型,就是存在著主人道德和奴隸道德。不過,我要立即補充說明,一切較為高級的混合文明也試圖調和這兩種道德;但更為常見的是,兩者的混淆和相互誤解,而且有時會難分難解地並列在一起——甚至在一個人身上,在同一個靈魂內部。道德價值的特征要麼產生於統治階層,統治階層意識到自己不同於被統治者而感到高興;不然就是產生於被統治階級,即各種各樣的奴隸和依附者。在前一場合,由於是統治者決定善這個概念,因而尊貴高雅而傲慢的個性,被視為優越的特征,這種個性決定著等級差別。高貴型的人區別於這樣的人,這些人身上表現出來的是與上述尊貴高雅而傲慢的個性相反:他鄙視這些人。在第一種道德中,善與惡的對立其實就是高貴與可鄙的對立——盡管善與惡的對立出於另一來源。懦夫、憂心忡忡者、卑鄙猥瑣者、隻考慮眼前利益者,都是受鄙視的;而且,眼光狹隘的多疑者、自卑者、甘受虐待如同狗一樣的人、搖尾乞憐的拍馬屁者,尤其是說瞎話者,也都是受鄙視的。所有貴族的一個基本信條是,平民百姓是靠不住的。我們這些可信賴之人——古希臘的貴族都這樣自稱。很顯然,無論在什麼地方,道德價值的名稱都首先運用於人,然後才被加以引申,運用於行為;所以,道德史家從同情他人的行為為何受稱讚這一問題出發,是大錯特錯的。高貴型的人把自己視為價值的決定者,因此不需要得到認可;他斷定:凡是對我有害的,其本身就是有害的。他知道,完全是他自己賦予事物榮譽;他是價值的創造者。他尊重自己內心承認的一切——這樣的道德乃是自我讚美。處於突出地位的乃是充實的感情、抑製不住的強力感、高度緊迫的幸福、希望給予和贈與富裕意識,所以高貴者也會幫助不幸者,但不是——或幾乎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出於充溢的強力所產生的一種衝動。高貴者把自己尊為強力者,並能控製自己,知道如何說話,如何保持沉默,喜歡對自己嚴厲而苛刻,並且敬重一切嚴厲而苛刻的人。古代斯堪的納維亞的一則英雄傳奇中說:奧丁給我的胸中放了一顆鐵石的心。這是從一個自豪的維京族人的心裏理所當然地唱出來的。這種類型的人甚至為自己天生不善於同情而自豪。因此,這位古代斯堪的納維亞英雄以告誡的口吻補充道:誰在年輕時沒有鐵石的心,誰就將永遠不會有這樣的心。抱有這種想法的高貴者和勇敢者距離下麵這樣一種道德最為遙遠,這種道德認為:同情,或為他人做事,或無私,才是有德者的特征。對自己充滿信心,對自己充滿自豪感,對自私懷有根本的敵意和嘲諷態度,跟自然而然地看不起同情心和溫情一樣,肯定屬於高貴的道德。正是強壯有力的人才懂得如何尊重他人,這是他們的本領,是他們發揮創造力的領域。深深崇敬古代和傳統——一切法律都建立在這種雙重的崇敬之上。信任和偏愛祖先,不信任和不喜歡後來者,是強壯有力者的道德的典型特征;相反,具有現代思想的人,幾乎本能地相信進步和未來,越來越不尊崇古代,由此充分暴露出這些思想出身卑賤。然而,統治階級的道德,由於其原則很嚴厲,與當代的趣味最相抵觸,最令當代的趣味不舒服。這一原則就是,人們隻對與自己地位相等的人承擔義務;對地位較低的人,對一切異己者,可任意地或者隨心所欲地行事,總之,可以超越善與惡。正是在這裏,同情和與其類似的感情享有一席之地。長久地感激和報複的能力與義務——這兩者隻存在於地位相等者的圈子內——巧妙地報複,優雅細膩的友誼,樹敵的某種必要性(以此發泄忌妒、好鬥、傲慢等情緒——其實是為了成為好朋友),這一切都是高貴道德的典型特征。這種道德,如前所述,不是現代思想的道德,因此目前很難付諸實施,也很難發掘和揭開它。第二種道德,即奴隸的道德,則是另一番情景。假設受虐待者、受壓迫者、受苦者、未獲解放者、厭倦者和那些對自己沒有把握的人,也來談論道德,那麼,他們的道德評價中的共同點是什麼呢?很可能是對人類的整個狀況表示悲觀主義的懷疑,而且或許會譴責人類及其狀況。奴隸不喜歡強壯有力者的道德;他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絕對不相信強壯有力者尊重的一切善事;而寧願使自己相信,強壯有力者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另一方麵,那些有助於緩和受苦受難者的生存痛苦的品質,則受到推崇和吹捧;正是在這裏,同情、溫和、樂於助人、寬厚、忍耐、勤勞、謙恭和友善,贏得了尊敬;因為在這裏,這些是最有用的品質,而且幾乎是承受生存重負的唯一方法。奴隸道德實質上是功利主義道德。正是在這裏,產生了盡人皆知的善與惡的對立:強力和危險性被認為屬於惡,即不容輕視的某種恐懼、難以捉摸的力量被認為是惡。所以,按照奴隸道德,惡人引起恐懼;按照主人道德,恰恰是善人引起恐懼和試圖引起恐懼,而惡人則被視為卑鄙的人。若按照奴隸道德的邏輯推論,最終也在某種程度上鄙視這種道德的善人——哪怕是輕微的、好意的鄙視——兩者之間的對比便會達到最大的效果;因為,按照奴隸的思維方式,善人不管怎樣都必須是穩妥可靠的人,必須是性情溫和的、容易受騙的、或許有點兒傻的老好人。在奴隸道德占優勢的地方,無論何處,語言都顯示出使善和傻這兩個字眼的意思相互接近的傾向。最終的根本區別是:對自由的渴望、追求幸福的本能以及細膩的自由感情,必須屬於奴隸道德和奴隸品性,正如巧妙而狂熱的崇敬和獻身,乃是貴族思維方式和評價方式的通常表征。由此我們可以立即明白,為何作為激情的愛——這是我們歐洲人的特點——一定有其絕對的高貴來源;眾所周知,這種愛的發明權屬於普羅旺斯的騎士詩人,即那些出色的、富有獨創性的、有快樂知識的人,歐洲欠他們的太多,甚至歐洲本身的存在都受惠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