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1 / 3)

阿曆克西-德-托克維爾(Tocquevme,1805—1859),托克維爾(1805-1859),法國曆史學家、社會學家。出身貴族世家,經曆過五個朝代(法蘭西第一帝國、波旁複辟王朝、七月王朝、法蘭西第二共和國、法蘭西第二帝國)。前期熱心於政治,1838年出任眾議院議員,1848年二月革命後參與製訂第二共和國憲法,1849年一度出任外交部長。1851年路易-波拿巴建立第二帝國,托克維爾對政治日益失望,從政治舞台上逐漸淡出,並逐漸認識到自己擅長思想勝於行動。《托克維爾回憶錄》是一本關於1848年法國二月革命的回憶錄,對其間許多人物(比如路易-菲力浦、路易-拿破侖、阿道夫-梯也爾、路易-勃朗等)的評述十分尖銳,用語幾近刻薄。可能由於這個原因,該書在作者死後34年(1893年)才首次出版。

主要代表作有《論美國的民主》第一卷(1835)、《論美國的民主》第二卷(1840年)、《舊製度與大革命〉。

核心智慧

無論窮人和富人,都沒有權利的觀念,雙方都認為權勢是現在的唯一信托和未來的無二保障。

人們之所以變壞,絕不是由於執政者行使權力或被治者習慣於服從,而是由於前者行使了被認為是非法的暴力和後者服從於他們認為是侵奪和壓迫的強權。

信教者在與自由搏鬥,自由的友人在攻擊宗教,高貴寬宏的人頌揚奴性,卑躬屈節的人大談獨立;誠實開明的公民反對一切進步,而不愛國和無節操的人卻以文明和開化的使徒自任!

人人都看到了惡,而誰都沒有必要的勇氣和毅力去為善;人們有過希望,發過牢騷,感到過悲傷,表示過高興,但都像老年人的虛弱無力的衝動一樣,沒有得到任何顯著而持久的滿意結果。

閱讀提示

托克維爾指出身份平等不僅在革命後的美國,在近代歐洲(以至現代世界)也是不可阻擋的曆史潮流,但社會的領導者應當對此加以引導和潔化。

精彩美文

單臥在美國逗留的期間,我見到一些新鮮事物,其中最引我注意的,莫過於身份平等。我沒有費力就發現這件大事對社會的進展發生的重大影響。它賦予輿論以一定的方向、法律以一定的方針、執政者以新的箴言、被治者以特有的習慣。

當然不久之後,我又看到這件大事的影響遠遠大於政治措施和法律,而且它對於政府的鉗製作用絕不亞於對公民社會的這種作用。它不僅在製造言論、激發情感、移風易俗,而且在改變非它所產生的一切。

所以,伴隨著我研究美國社會的逐步深入,越發的認為身份平等是一件根本大事,而所有的個別事物則好像是由它產生的,所以我總把它視為我的整個考察的集中點。

但當我把視線轉向我們的半球時,我卻覺得我們這裏的情況也有些與我在新大陸見到的類似。我看到,在我們的半球,身份平等雖然沒有達到美國那樣的極限,卻日益接近它,而且,支配美國社會的民主,好像在歐洲也正在迅速發展。

從那個時起,我就產生了撰寫這本書的念頭。

而此時,一場偉大的民主革命正在我們中間進行。誰都看到了它,但看法卻不相同。一些人認為,它是一種新現象,出於偶然,尚有望遏止;而一些人斷定,這是一場不可抗拒的革命,因為他們覺得這是曆史上已知的最經常的、最古老的和最持久的現象。

現在,我們一起來回顧一下法國700年前的情形。當時,法國被一小撮擁有土地和統治居民的家族所據有,統治權隨著遺產的繼承而世代相傳,權力是人對付人的唯一手段,而地產則是強權的唯一源泉。

不過在當時的法國,僧侶階級的政治權力就已經開始建立起來,並且擴大的很快。僧侶階級對所有的人都敞開大門:窮人和富人,屬民和領主,都可參加僧侶階級的行列。通過教會的渠道,平等開始透入政治領域。原先身為農奴而要終生被奴役的人,現在可以以神甫的身份與貴族平起平坐,而且常為國王的座上客。

隨著時間的流轉,社會日益文明和安定,人際的各種關係日益複雜和多樣化。人們開始感到需要有調整這種關係的民法了。於是,出現了法學家。他們離開陰陰森森的法庭大堂,走出積滿灰塵的辦公鬥室,出現於王公大人的宅邸,坐在衣貂披甲的封建男爵的身旁。

在當時的國王們因好大喜功而破產,貴族們因私家械鬥而蕩盡家產時,平民們卻因經商而富裕起來。金錢的影響開始見於國務。商業成為進入權力大門的新階梯,金融家結成一個既被人蔑視又受人奉迎的政治權力集團。

蠻夷逐漸開化,人們對文學和藝術的興趣日增。於是,知識已是事業成功的要素,科學成了為政的手段,智慧變成一種社會力量,文人進入了政界。

隨著通向權力大門的新路不斷湧現,人們不再重視家庭出身。在11世紀,貴族的頭銜還是無價之寶,而到13世紀,用錢就可以買到了。出售貴族頭銜始於1270年,結果平等也被貴族階級自己帶進政府。

但是更為常見的是,國王為了貶抑貴族而讓國內的下層階級參加了政府的組成。

在法國,國王們總是以最積極和最徹底的平等主義者自詡。當他們野心勃勃和力量強大的時候,極力將民眾提高到貴族的水平:當他們是庸碌無能之輩的時候,竟容許民眾上升到比他們自己還高的地位。有些國王依靠他們的才能幫助了民主,而另一些國王則因為他們無道而幫助了民主。路易十一和路易十四,始終關心全體臣民在他們的王位之下保持平等,而路易十五則終於使他本人連同王室一起化為灰燼。

在公民們開始不依封建土地所有製而占有土地,在動產已被視為財富和能夠產生影響與製造權勢以後,工藝方麵的每一發現,工商業方麵的每一改進,便立即在人們中間創造出與其相適應的新的平等因素。從此以後,一切新發現的工藝方法,一切新產生的需求,一切滿足新需求的想法,都是走向普遍平等的進步。侈靡、好戰、追求時髦以及人的最膚淺情欲和最高尚激情,都好像在一致使富人變窮和窮人致富。

自從腦力勞動成為力量和財富的源泉之後,每一項科學發明,每一項新的知識,每一項新的思想,都應被視為公民行將掌握的權力的胚芽。詩才、口才、記憶力、心靈美、想象力、思考力——上天隨意降下的這一切資質,都在促進民主;即使它們落於民主的敵人之手,也會由於它們顯示了人的生性偉大,而仍能為民主服務。因此,被民主征服的領域,將隨著文明和教育所征服的領域的擴大而擴大,而文學則成為對一切人開放的武庫,弱者和窮人每天都可從中取用武器。

我們可以翻閱一下我們以前的曆史,我們可以說在過去的700年裏沒有一件大事不曾推動平等的發展。

十字軍東征和幾次對英戰爭,消滅了十分之一的貴族,分散了他們的土地。地方自治製度,把民主的自由帶進了封建的君主政體。槍炮的發明,使平民和貴族在戰場上處於平等的地位。印刷術向他們平等地提供精神食糧。郵政既把知識送到窮人茅舍的柴扉,又把它帶至王宮的大門。基督教新教宣布所有的人都能同等地找到通往天堂的道路。美洲的發現,開辟了千百條致富的新路,使一些無名的冒險家發財得勢。

如果我們從11世紀開始記錄一下法國每50年間的變化,我們將不難發現在每50年的循環間隙,社會體製都發生過一次雙重的革命:在社會的階梯上,貴族下降,平民上升。一個從上降下來,一個從下升上去。這樣,每經過半個世紀,他們之間的距離就縮短一些,以致不久以後他們就彙合了。

而且,這種現象並非法國所獨有。在整個歐洲,我們都會看到同樣的革命正在整個基督教世界進行。

在公民生活中發生的各種事件,到處都在促進民主。所有的人,不管他們是自願幫助民主獲勝,還是無意之中為民主效勞;不管他們是自身為民主而奮鬥,還是自稱是民主的敵人,都為民主盡到了自己的力量。所有的人都彙合在一起,協同行動,歸於一途。有的人身不由己,有的人不知不覺,全都成為上帝手中的馴服工具。

所以,身份平等的逐漸發展,是事所必至,天意使然。這種發展具有的主要特征是:它是普遍的和持久的,它每時每刻都能擺脫人力的阻撓,所有的事和所有的人都在幫助它前進。

我們的祖先本以為一個源遠流長的社會運動能被一代人的努力所阻止,豈非愚蠢!認為已經推翻封建製度和打倒國王的民主會在資產者和有錢人麵前退卻,豈非異想!在民主已經成長得如此強大,而其敵對者已經變得如此軟弱的今天,民主豈能止步不前!

於是,今天的我們正向何處走呢?誰也回答不了,因為已經不能用對比的辦法來回答。就是說,今天在基督徒之間,身份平等已經擴大到以往任何時候和世界上任何地區都未曾有的地步,所以已經完成的巨大工作使我們無法預見還有什麼工作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