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候,紫禁城、社稷壇(現中山公園)、文廟(現勞動人民文化宮)、天壇、雍和宮、景山、北海、中南海、什刹海……都是禁區。不用說老百姓,就是大臣們也不能隨便進入。要想跟親朋好友找個清靜又有風景之處飲酒作樂、吟詩作對,城外倒有幾個地方,像西山八大處、香山、潭柘寺等,而城內,則隻有陶然亭了。不過,那時的陶然亭荒涼得很,除了有個亭子,有個慈悲庵,剩下的便是蘆葦和墳頭了。即使這樣,官宦和文人也還是喜歡這塊地方,常來聚聚。張之洞作京官時,外出常到陶然亭來。有一次,他在這兒請幾位朋友吃飯。席間,他忽然問道:“陶然亭三個字,該用什麼來對?”
過了一會兒,就見客人們交頭接耳,在下邊偷偷地笑,還不斷地往他臉上看。張之洞莫名其妙,又問道:“諸位到底對的是什麼?”其中有一位站起來說:“恐怕隻有您的大名才對得好。”張之洞聽了,也大笑起來。這是一副無情對:
陶然亭,張之洞。
從字麵上講,陶張為姓,然之為虛詞,亭洞為景物名詞,對得極為工整;而意義上一為地名,一為人名,相差很遠,上下聯之間是“無情”(無關聯)的。秀才智對免刑罰明朝天順年間,有個叫苗又進的秀才。他勤奮好學,博學多才。可是,天公不作美,後來苗又進家道中落,日子過得十分清苦。
一年初秋,苗又進家裏又斷了糧,他實在堅持不了,就壯膽去青紗帳裏偷了人家幾顆未熟的玉米,卻被東家當場逮個正著。苗又進想爭辯,可是東家卻不給他麵子,要扭他去見官。
到了官府,大堂之上,縣官見犯人是本縣有名的秀才,便很同情他,認為他隻是在餓得受不了的時候才去偷東西的,於是有意為他開脫。縣官說:
“苗又進,你偷人家東西,理應重加責罰。但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隻要你過了我的對聯關,便免去你的責罰,放你回家。不然,我就嚴厲地懲罰你。”說完,就說了上聯:
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苗又進一聽縣官說的是方位聯,聯中嵌入“東西南北上下”六方位,隨即思索一下,應道:
前車後轍,兩輪左右走高低。
縣官一看這下聯也嵌入了“前後左右高低”六方位,略微點了一下頭。
隨即又出一聯:
冬夜燈前,夏侯氏讀春秋傳;這上聯又嵌入了四季。可苗又進卻不假思索地應道:
東門樓上,南京人唱北西廂。
這裏是以方位對季節。當然,對到這裏,苗又進的懲罰已被免除了。但縣官還想看看他的本事到底怎樣,一會兒又出了上聯:
紫竹黃絲釣得紅魚串綠柳;苗秀才又迅速地對出了下聯。他的對句一出,贏得周圍人一片讚揚。
縣官對他也更加賞識,便請苗又進到縣衙做了個小吏,也算是接濟了苗家。
原來苗又進的下聯是:
金弓銀彈打起白鷺繞青鬆。
四才子以聯鬥縣令明朝萬曆年間,江西臨川縣有四個秀才,他們都是著名戲劇家湯顯祖的高徒,並且個個聰慧機智,學識淵博,人稱“四才子”。
後來,這裏來了個縣令,也有點學識,能詩能賦,尤其愛好作對聯。他來到臨川縣不久,聽說了“四才子”的名字,心中很不以為然,不過仍想見見這四個人,便派人去請。可是四人一直未到,縣令以為他們是浪得虛名,不敢來丟醜,此事也就作罷了。過了兩天,縣令出城辦事。回城之時,經過一座叫文昌橋的地方,發現四個漢子赤裸上身,躺在橋上,見縣令來了,也未讓路。衙役上前要將四人趕走,誰知四人中有一個道:“不要沒有禮貌,我們四人是你們縣令請來對對子的。”縣令聽到後,立即上前,就聽四人道:
上文章,下文章,文章橋上曬文章;縣令一聽,知道壞了,這裏有方言,而方言裏章、昌、陽同音,聯意說,四人都是滿腹文章,站在文昌橋上,光著身子曬太陽。縣令想了許久,就繞道而走了。
後來,縣令到了一個渡口,渡口旁有個村子,叫人一打聽,方知這村叫前黃昏,對麵村叫後黃昏,渡口就叫黃昏渡。縣令一聽,大喊:“有了,有了!”然後立即叫衙役把他得到的對聯交給“四才子”。衙役回來的時候,縣令還在得意,豈知衙役說:“他們說老爺的對聯不用看了,一定跟他們的一樣。這是他們交給老爺的。”縣令打開一看,果然與自己所對的一樣:前黃昏,後黃昏,黃昏渡前遇黃昏。
這一下把縣令氣壞了。由此,縣令懷恨在心,便微服私訪,裝作書生來求見四位才子,想刁難他們。四才子接受了,便一同來到一家酒樓,高談闊論起來。縣令遠遠望見一花店,店中玉茗正豔,香飄四處。於是縣令開口吟:
香生玉茗春三月;這上聯裏麵含有湯顯祖書房名“玉茗堂”的“玉茗”二字,恰好湯顯祖又稱“玉茗先生”,而四才子是湯顯祖的徒弟……四才子便馬上對道:
光照臨川筆一枝。
這對句中的臨川也指湯顯祖,同時又讚歎了他的才(一枝筆),而且對仗工整。
這縣令還要想方設法刁難四人,他望見遠處有一座寶塔,便得上聯:
寶塔七八層,中容大鶴;別小看這平淡的幾個字,內容有《中庸》、《大學》兩部古書,因為方言中“容”與“庸”、“鶴”與“學”同音,所以極為難對。縣令見四人無法應對,很是得意,起身踱著步子,不時看看冥思苦想的四個才子,心中大為解氣。不料,隨縣令而來的童子正隨手翻一本皇曆,張世純一看,頓時靈光大現,從容應道:
通書十二頁,裏記春秋。
這對得真是絕了。皇曆又叫通書,皇曆中記載了四時節令,“裏記春秋”
中恰好暗含《禮記》、《春秋》。
縣令聽後氣急敗壞,使勁瞪了小童一眼,幹脆就自報了家門:
文昌橋上,秀才赤身露體,斯文喪盡;四才子這才知是縣令報複自己來了,於是也回敬一聯道:
黃昏渡前,縣令搜腸刮肚,臉麵丟光。自古英雄出少年明代名臣於謙,少年時便有過人才華,出口成章,胸懷大誌。
有一次,他跟隨父親、叔父去鳳凰台遊玩。叔父觸景生情,便作聯一句:
今朝同上鳳凰台;於謙很快應聲道:
他年獨占麒麟閣。
這等豪言壯誌,父親聽了又歡喜又驚奇,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這麼年輕,就有如此的才誌,心中不免一陣欣慰。
之後,三人經過一條街,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甚是繁華。這條街名叫癸辛街,以幹支作街名。走到這裏,叔父對父親說:“在寫對聯中,最怕的是用天幹地支入聯。不信,若以眼前這條街名為例,要對它的下聯就很難,你試試便知。”於是父親口中吟著這條街的街名,一連吟了幾遍也對不出,最後隻好承認兄弟之話並非虛言。
這時,小於謙對父親說道:“我想以《三國演義》中魏延給諸葛亮講過的地名——子午穀對這癸辛街,不知怎樣?”父親和叔父聽了,大聲稱讚於謙才思敏捷,以後一定能光耀門楣。
於謙十二歲時學會了騎馬,他常身穿紅衣,打馬疾馳。有一次,他正在橋上騎馬散步,不知不覺,竟衝撞了當地巡按的儀仗。那些護衛們便要把他拿下,叫巡按大人給他定罪。待巡按大人走下轎來,見他玉樹臨風,容貌清秀,舉止之間有一種氣概,不像一般無知的人,就沒有懲罰於謙,而要用對聯試他一試,他出的上聯是:
紅孩兒騎馬過橋;於謙立即答道:赤帝子斬蛇當道。
巡按聽了這話,十分震驚,頓覺眼前這個少年胸有大誌,文才出眾,日後會成為曠世之才。
秀才先生因聯成摯友從前,在一個村子裏有位很有名氣的秀才。他能詩善文,才華橫溢。一天,村裏的學堂新來了位先生,他自命不凡,非要與秀才分個高低。
大年初一,秀才剛推開門,就看見有人在他的門口貼了一副紅紙對聯。
上聯寫著“福無雙至”,下聯寫著“禍不單行”,橫批是“倒黴一年”。秀才想了想,知道是學堂裏那位先生送給他的禮物,當下就取出筆墨,在上下聯和橫批後邊分別加了幾個字,就高高興興地拜年去了。
那位先生裝著給村裏一些有名望的人去拜年,順路看秀才的笑話。他路過秀才家門口時,留神一看,大吃一驚。原來秀才一共加了十個字,便改變了對聯的全部內容,上聯成了“福無雙至今晨至”,下聯成了“禍不單行昨夜行”,橫批成了“倒黴一年享樂終生”。那位先生氣得直喘粗氣,一聲不響地走開了。
正月十六日,學堂開學了。先生剛醒來,就聽見門外有幾個學生在念對聯,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笑聲。他心中一驚,急忙披衣起床,走出門來一看,不知是誰把他大年初一貼的對聯,全改走了樣。他原來的左聯是“才高八鬥”,右聯是“學富五車”,橫批是“為人師表”。現在卻被改成了“才高八鬥鬥鬥不滿,學富五車車車皆空”,橫批成了“為人師表表裏不一”。先生知道是秀才回敬自己的,心中驚服不已,自思不是秀才的對手,當下就提上酒壺,到秀才家裏給秀才賠禮道歉。從此,兩個人成了一對好朋友。左宗棠曾國藩聯上開戰清末大臣曾國藩、左宗棠都官居高位,赫赫有名,並且兩人都是湘軍首領,而左宗棠又是曾國藩推薦的,但兩人的政見存在很大矛盾。這就導致了他們在曆史上的不同地位,比如,在對外事務上,曾國藩是投降派,而左宗棠卻是抵抗派,在抗法、抗俄作戰中是有功的。
政見的不合,常使曾國藩十分氣憤和尷尬。有一次,他差人給左宗棠送去一封信。左宗棠打開一看,是一副對聯的上聯:
季子敢言高,與吾意見偏相左;左宗棠,字季高,聯中將他姓字嵌進,指名道姓地斥責他與曾大人意見相左。左宗棠看了,知道曾國藩是惱羞成怒了,但該堅持的還要堅持,於是,針鋒相對地回敬了下聯,讓來人帶回去。下聯是:
藩臣徒誤國,問伊經濟有何曾。
聯中的“經濟”,指經綸濟世的治國才略。左宗棠也在聯中嵌入“曾國藩”三字,指名道姓地譏諷他不懂政治,誤國誤民。
傅山先生以聯諷人明朝末年朝廷命官傅山先生,在吳三桂引清兵入關後,攜帶家眷隱居於太原晉祠,行醫為善。
清朝皇帝知道傅山先生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多次派大臣前來勸他入朝做官,他回話說:“如果相逼,隻有一死。”後來,傅山先生聽到和他同朝做官的洪承疇父子投降了清朝,並做了大官;史可法堅守揚州,寧死不屈,以身殉職,一恨一歎,便提筆寫了一副對聯:
父成醜,子成醜,父子成醜,洪承疇;君可法,臣可法,君臣可法,史可法。
“成醜”是“承疇”的諧音,是對洪承疇的醜惡行徑的嘲諷;“可法”是借用史可法的名字,讚揚他的愛國精神是可以效法的。
金聖歎生死訣別對金聖歎因“哭廟”一案受到牽連,被判處極刑。在刑場上,金聖歎泰然自若,臨刑不懼,昂然地向監斬官索酒酣然暢飲,邊酌邊說:“割頭,痛事也;飲酒,快事也;割頭而先飲酒,痛快痛快!”
眼看行刑時刻將到,金聖歎的兩個兒子梨兒、蓮子(小名)望著即將永訣的慈父,更加悲切,淚如泉湧。金聖歎雖心中難過,可他從容不迫,文思更加敏捷,為了安慰兒子,他泰然自若地說:“哭有何用,來,我出個對聯你來對。”
於是吟出了上聯:
蓮子心中苦;兒子跪在地上哭得氣咽喉幹、肝膽欲裂,哪有心思對對聯。他稍思索說:“起來吧,別哭了,我替你對下聯。”接著念出了下聯:
梨兒腹內酸。
旁聽者無不為之動容,黯然神傷。
上聯的“蓮”與“憐”同音,意思是他看到兒子悲切慟哭之狀深感可憐;下聯的“梨”與“離”同音,意即自己即將離別兒子,心中感到酸楚難忍。這副生死訣別對,出神入化,字字珠璣,一語雙關,對仗嚴謹,可謂出神入化,撼人心魄。舉子遺聯從前,有個舉子參加科舉考試,在趕考的途中,當他要過一條獨木橋時,正好與一個挑著一擔土的農夫相遇。想要過橋,必須有一個人讓路,於是他們說出了各自不讓路的理由。舉子說:“我是讀書人,自古有雲:‘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應該我先過。”挑擔的農夫說:“我是挑擔子的,自古道:‘挑擔不讓空手人。’應該我先過。”
兩人爭執不下,農夫便說:“你既然是讀書人,那麼我就出個對子,如果你能對上,我便讓你過去;如果對不上,你就得讓我先過。”舉子答應下來,農夫便說出一聯:
一擔重泥(仲尼)攔子路;農夫在對聯中說,我挑著一擔土攔住了你的去路。該聯的妙處就在於,用諧音把仲尼(孔子)和子路(孔子的學生)嵌入聯中。舉子沉思良久,但最終還是沒能對上來,因此隻好讓路先讓農夫過橋。
遭到一個農夫的羞辱,舉子心下羞憤難當,決定非要將對子對出,於是在附近找了一個客棧住下。誰料想竟一病不起,臨死時囑咐客店老板,把他葬在橋旁,立兩塊石碑,一塊刻著上聯,另一塊空著,等待其他人給對上。待舉子飲恨而終死,客棧老板便按照他的囑咐一一辦妥。
不知過了多少年,這塊石碑一直空著,始終沒有人能夠對出下句。
有一天,一位文人經過此地,看著石碑上的上聯,然後便在河邊踱著步子,思索著下聯。這時候,正好河岸有幾名纖夫拉完一條船,正喜笑顏開地往回走,準備拉下一條船。他立刻來了靈感,當即請人找來筆墨,刮去石碑上的青苔,一揮而就,寫出下聯:
兩岸夫子(孔夫子)笑顏回。聯中,用諧音將孔子(人稱孔夫子)和他的另一個學生顏回嵌入其中,堪稱完美,一舉消除了舉子的遺憾,這個文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鄭板橋。
孩童巧對救老父明代正統年間的首輔楊溥,自幼家境貧寒,父親年老多病。有一次,縣官派人捉拿他的父親去服徭役。楊溥是個孝順孩子,為了救父親,他孤身一人跑到縣衙求見知縣大人,縣官見楊溥隻是個孩子,非常吃驚,於是刁難地說道:“我出個對子,如果你對上了,我就放了你的父親。”楊溥自信滿滿地說道:“好的,知縣大人說話定要算數。”縣官說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