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鴆形容頹靡,說不出心中是失落的還是嘲諷的,“我沒有什麼辦法來逼迫你,要是有,我絕對會用上,可所有的辦法對你來說都是錯誤的。”
“如果你有空,不妨聽我說一些往事吧!你不要怨我多事,他不是我的親孫子,但卻是我最後的親人了。”
他抓著腳下的一把沙礫,眸光如同那些大小不一的沙礫,在月光下閃爍個不停,“我曾有一個親孫子,倘若他還活著,那一定和阿沅一樣大,你看我現在毒術這麼精通,還被人冠上了毒神的稱號,可誰又知道我過去行的是醫道。”
“世人都稱我為大陸第一神醫,我為此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真有他們口中所說的那樣了不起,可實際上在後來的三年裏,我卻犯了連最普通的醫者都不會犯的過失,我醫死了人,被仇家追殺,我的孫媳婦因我而死,我卻對她的死無能無力,我醫不了她,我不是神,我醫不活死人,孫兒質問我,他說你是神醫啊,為什麼會犯這些錯誤,我該要怎麼去回答他呢,別人醫不好,連自己的親人都救治不了,我給不了他任何的解釋。”
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往日所有囂張的偽裝都分崩瓦解,“他以為我固守著自己神醫的稱號,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誤,為此和我大吵一架,帶著孫媳婦的屍體離去了,他臨走之前對我立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找出生死人肉白骨的方法來,我曾一度想努力地去彌補,也因他的離去而變得無濟於事,十多年過去了,我整整找了他們十多年了,他們到底去哪裏了,是生是死,我毫不知情。”
“直到遇見了阿沅,我才停止了去尋找他們,因為我知道哪怕是找到了他們,也不過是徒增怨恨而已,到了我這個年紀,世間上的事情都能看得很開,我不想讓自己後悔終生,夫人,煩請你不計前嫌,幫幫阿沅吧!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他怯怯地盯著梅華妝,眸光是極度渴求的。
梅華妝困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能幫助他?”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被阿沅勒令來檢查你們的屍體,我發現你的心是死的,而璽夜則沒有心,你們真是我見過的最奇特的人,可你們居然活了下來,我想找出你們的秘密,於是就對你進行了最後一次檢查,之後我就在你心口發現了一隻蠱蟲,這蠱蟲雖是邪道,可是它的作用卻比醫毒大的多,我想,夫人一定是遇到了什麼貴人,而有生之年,我居然真見到了生死人肉白骨的方法,不得不說世事稀奇,讓人嗟歎。”
他容顏滄桑,長長地歎息了一句。
梅華妝偏過頭來,喃喃地說,“大概是那個誓言成真了吧!”
老鴆聽罷,瞳孔急劇收縮,“你說……你說什麼……”
“有時候把所有的事情看得太透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梅華妝看了他一眼,神色意味不明,“楚沅已是你最後的希望,何必苛求太多,你就這樣永遠地做他最後一個親人好了。”
老鴆沒有吱聲,眼角的淚水卻跟著不受控製地流落了下來,“我為他取名阿揚,有揚名天下之意,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猜到了,是我自己不願意承認。”
“這樣也好,知道他還活著,不管是屈辱地活著,還是高貴地活著,隻要他活著,就夠了。”
梅華妝不再聽他說什麼,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帳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