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地,一下就引來食肉的毒蟲,它們沿著勞作奴隸們的腳腕不住地往上爬去,眨眼睛就啃光了雙腳,隻剩下一副晃蕩著的嶙峋白骨,觸目驚心。
奴隸們忍著劇痛繼續勞作,一旦他們的動作有一絲一毫的遲緩,都逃不過監事殘酷的一鞭。
奴隸們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勞作完後,監事肆意地玩笑,將細碎的食物扔到了火海裏,一心想得到食物的奴隸們無視了對火的恐懼,他們踏過火海,裹滿雙腿的毒蟲像灰屑簌簌而落,說是灰屑,其實早已經分不清那是人的骨灰還是毒蟲的灰燼了。
融入火海裏的奴隸們燒成焦黑的骨架,萬幸的是,總還有幾個殘存的人,取得食物走出火海,他們一瘸一拐的走出,強撐著無法直立的身軀。
食物本就少,接下來最殘酷的環節就是分配食物,搶食的人除了奴隸彼此,還有天上的禿鷲,它們總是成群結隊的出現,總是攜著死亡的氣息來到奴隸們的後背,因為那是他們身上唯一還有血有肉的地方。
它們啃食著奴隸們的白骨,血肉,脊背,奪走他們本就少得可憐的食物,撕咬起來,連屍骨都啃食的幹幹淨淨。
活下來的奴隸還是奴隸嗎,那或許隻能叫做怪物吧!
而就是這些人構成了荒月城食物鏈中最低級的那一階級。
不想失敗,不想被人踐踏,不想死無葬身之地,唯有踩著無數人的屍骨,不斷往上爬去。
荒月城,無情地宣誓著它殘酷的生存法則。
“據說那些飽食一頓後的禿鷲會叼著屍體,來到死海深處,荒月城的人稱那條清澈的內湖為死海,那是因為這條像海一樣望不到盡頭的湖中實則沒有一點生命,到處都是腐屍,惡臭一陣陣的傳到死海的盡頭,每到那時,住在死海那端的人,我們的奴隸王就會放出一大堆禿鷲,清理死海上麵的垃圾,垃圾一般都是些浮屍,這裏從此就成了禿鷲的無間天堂,而最不幸的還是那些奴隸們真正落到了死無葬身之地。”
某些消息,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透露給她聽。
她繼續觀察著,這裏看似沒有掌管大局的人,到處都是雜亂無章的局麵,但其實仔細去分辨,才會發現這裏從看守,巡夜者,奴隸,監事,所有事情都安排地井井有條,尤其是對那些奴隸的管理,總感覺是自成係統的,有時候再往下深想,竟還覺得有人是在培訓殺手,那些奴隸看起來是奴隸,更像是一件冰冷的武器。
她眯著眼睛問她,“你有什麼感想嗎?”
梅華妝亦是勾起唇角,“她能統治全天下最亂的地盤,那也自然能夠統治整個天下。”
蓮姬撫過自己的纖細的手指,指甲尖銳得如一把武器,她半是開玩笑地說,“說的極是呢,可是我想,如果有人能摧毀全天下最亂的地盤,那個人也一定能摧毀整個天下。”
梅華妝望定她,眉眼森涼,皆是弑殺。
她不懼不躲,“我在這裏已經十二年了,從我十歲起就來到了這裏,那時候的荒月城還沒有禿鷲,還沒有遭受這等苦難的奴隸們,荒月城比之現在輕鬆了千萬倍不止,可是直到我們的王來到此地,所有一切都開始分崩離析,千瘡百孔,我們都被剝奪了無數的東西,有些是生命,還有一些是尊嚴。”
她不由地悵然而歎,“如今我們的安樂家園就隻剩下了我腳下的這塊土地。”
梅華妝冷眼看她,“你恨她。”
“我必須依附她。”
她默認自己是恨她的,同時她也承認自己必須依附她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