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東南天子之秀(5)(1 / 3)

“天險分吳魏,嚴關峽石通。屏藩阻淮水,得失係江東。草木騰兵氣,桑麻劃土風。低頭憐末路,爐炭擁曹公。”這是清代詩人詠歎峽石之詩,說的就是這山、這水、這夾石小道的險要。

夾石在濡須口之西,朱桓坐鎮濡須抗魏,或許從軍士、行人口中,或者是親自考察,得知了這個夾石小道的存在。

“曹休不是什麼智勇雙全的名將,隻不過因為宗室的身份才得到重用罷了。我估計這一戰一定能擊敗曹休,而敗逃的路徑,必然是通過夾石、掛車,如果派出一萬人的部隊,用樹木、石塊將山口阻塞,一定能將曹休生擒活捉。我請求率領本部人馬,承擔切斷險要之責!”

朱桓興奮地向孫權陳述著自己的戰術,他的眼中閃著光,然而孫權似乎無動於衷。

“如果生擒曹休,我軍就能長驅直人,拿下壽春,割取淮南,逐漸向許昌、洛陽推進,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千萬不能錯過!”朱桓加強了措辭與語氣,孫權終於有了反應。

“好吧,讓寡人和大都督商量商量。”

看著朱桓怏怏退下的背影,孫權皺起了眉頭。朱桓是近幾年崛起的虎將,智勇雙全、忠義可嘉,特別是旺盛的進取心令孫權刮目相看。然而這種上位之心太急的人最是容易犯下錯誤。就拿這位朱桓來說吧,且不論他的想法是否妥當,單就程序而言就十分不妥。孫權剛剛舉行了隆重的拜將儀式,將舉國軍事交付給陸議,分工也很明確,陸議是大都督,朱桓和全瓊擔任副手,就算朱桓有奇計,也應該先向上司陸議稟告才是,而朱桓這家夥居然直接跑到了自己這裏越級上報。

陸議是個慷慨大度之人!當初夷陵之戰,徐盛"潘璋等人都曾經有過越級上報的先例,孫權堅決壓下,拒絕幹涉陸議的決策,這才有了火燒連營的大勝。事後孫權曾告誡陸議,對於屬下也應有威嚴的一麵,這樣才能壓製住那些冒失鬼。然而陸議卻認為他們都是宿將、貴戚,表示自己願意做一回藺相如,孫權十分欣賞。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陸議已經是名滿天下的儒帥,然而朱桓卻依舊選擇了越級諫言,孫權深感其謬。不過細細一想,朱桓的建議似乎又頗有幾分道理,孫權唯有召來陸議一議。

然而陸議聽了孫權對朱桓方案的詳細介紹之後,居然一語不發。孫權忍不住發問:“究竟休穆(朱桓的字)所言是否可行,伯言為何不言?”

“抱歉,臣隻是想起了劉玄德。”

“為什麼會想起劉玄德呢?”

“夷陵之役,劉玄德當初也以為陸議是無能之輩,隻是因為妻子的關係才得以重用。”陸議說得極是淡然,但是孫權卻是一震。不錯,上陣作戰第一大忌便是想當然地藐視對手,當年劉備對陸議的藐視導致了夷陵之火,今日朱桓對曹休的判斷算不算也是一種盲目的藐視呢?

“那麼以伯言之見,曹休究竟有無才能?”

“至尊可知曹孟德在世之時,曾稱曹休為吾家千裏駒?”

“也許曹孟德隻是興之所至、隨口一說而已。”

陸議微微搖頭,曹休可不是尋常之輩。

曹休見諸史冊的第一戰是在曹劉漢中大戰之時,當時劉備軍兵分兩路,吳蘭與曹軍正麵對峙,張飛則斜剌裏殺出,做出了切斷曹軍後路的態勢。這種棘手的形勢,令曹軍的主將曹洪很是頭痛,而他的參軍正是曹休。他告訴曹洪,如果張飛真的有意截斷曹軍後路,一定會伏兵潛行、悄悄地行軍,怎麼會如此大張旗鼓,生怕曹洪不知道。可見隻是虛張聲勢而已,然而由此卻暴露出了劉備軍的虛弱,隻要曹洪集中兵力擊敗吳蘭,張飛也一定會不戰而退。

曹洪出師之前,曹操就曾經告誡曹洪、曹休二人:雖然名義上曹洪是主帥,而曹休隻是參軍,可是實際上卻是曹休為帥,之所以讓曹洪主持,隻是考慮到曹休太年輕又缺少實戰曆練而已。於是曹洪完全依照曹休的策略作戰,果然一舉擊潰吳蘭軍,張飛聽聞吳蘭戰敗,也連夜撤退,完全如曹休所料。

曹丕時代,曹休成為曹魏東南方麵的主將,屢次作戰,幾乎是百戰百勝。孫權的整個東線防禦,數度被他洞穿。就在去年,曹休一度攻破皖城,斬殺了東吳的守將審德,韓當之子韓綜正是在這一戰之後率眾投降了曹休。曹休欠缺的隻是一場能讓他名揚天下的大戰而已,或許這也正是朱桓小看他的原因,亦是曹休冒險南下的原因。

也許曹休並非第一流的大將,然而他也不是如朱桓所言“隻是因為宗室身份而受到重用”之人。如果身為君主的孫權和身為大都督的陸議也和朱桓一樣地小看敵人,那麼這一戰的結果就會完全不同。

其一,在東吳與曹魏的曆次大戰中,曹魏的兵力總是遠勝於東吳,其陸軍的作戰能力也遠勝於東吳的陸軍(曹休的兵團是步兵與騎兵的混合兵團,而陸議的兵團實際上是一支水軍陸戰隊)。所謂埋伏,本身就是要以多於敵軍數倍的兵力圍殲敵軍,而如今東吳的兵力並不多。在這個前提之下,如果再分割出一萬人去夾石,到時候很可能就不是吳軍圍攻曹休,而是曹軍圍攻陸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