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其不顧情麵,辭退了名將黃翌升;他勇於負責,有功不貪。經常輕舟小艇,往來倏忽,不獨將佐視之如神,即地方官也望風震懾,民間不軌之徒及作奸犯科者輒互相驚嚇曰:“彭宮保來了!”立即奔逃不敢出,威聲震動數千裏。朝廷對他委任更重,凡有大事均交給他處置。如兩江總督左宗棠、劉坤一,兩廣總督張樹聲,皆朝廷倚重大臣,經言官動奏,皆命彭玉麟察核。
彭玉麟剛介絕俗,頗有豪氣,尤善飲,經常咯血而酒不廢。中年黜妻屏子,沒有姬妾,隻有一、二個老兵供事其旁。對待部下舊將如同布衣子弟,紀律極嚴。他的弟弟久客州縣,服食鴉片成癮。正巧軍中嚴禁食煙,旁人將此事稟報給他知道,彭玉麟大怒,立杖四十,並斥曰:“不斷煙則死不相見。”他弟弟感愧自恨,臥床三日已瀕死,竟絕不再服;這樣,才複為兄弟如初,以舊習商業,令行鹽,致資巨萬,一無所取。其弟亦豪邁揮霍,恤貧篤義。家人流落江淮的,全部收養,歲散萬金。
彭玉麟尤惡浮華,厭絕請送之類官場舊習。治軍廣東時,民眾恐餉糧不繼,共募銀17萬送至軍中,彭拒而不受。辭官之日,眾以金排萬人姓名於二傘上,價值萬金,彭諭令各歸還其主,且戒其奢。斷案嚴肅,恒得法外意,所殺必可以正民俗。安慶候補副將胡開泰,召妓女飲酒作樂,而使妻行酒,其妻不從,遂抽刀剌其腹。街巷洶洶,事情鬧到院司,正聚議何以處置,彭趕至後,說:“此易耳。”遣人召來,但詢名姓居址,即令牽出斬之,民眾大歡。忠義營營官、總兵銜副將譚祖綸誘奸其友張清勝妾,張清勝知悉後,秘密留居密室,出偽券與償債,譚逃走,升營將。州縣官因為在譚祖綸管轄地方置之不問,因訴於彭玉麟。彭玉麟無離黃州漢陽道路籍,欲治之無端,得清勝詞,為移總督,先奏效譚祖綸,且道清勝赴武昌對質。朝廷下詔,令彭玉麟與總督即訊,譚祖綸令人將張清勝從輪船上擠下溺死,又行賄張妻、父母及妾劉氏反其獄。忠義營統將方貴重用事,總督言誘奸無死罪,謀殺無據。彭玉麟知譚祖綸根基盤固,不可憲法。適總督監臨鄉鬧,立即至武昌,檄府司捉祖綸至行轅,親訊,忠義營軍傾營往觀。祖綸至,若無其事的樣子。等到公開他的罪行,支離狡詐,及謀殺蹤跡,祖綸伏罪,立即令就岸上正法,一軍大驚。
江寧有個秀才,妻有美姿。當時李鴻章督兩江,他的遠親弟弟人稱“四大人”者喜愛她,假傳太夫人命,誘入署中,逾月不令歸。秀才偵知其情,請之不能得,上控到縣也不理,控到府也不理。秀才知無訴,於是得癡病,終日人前不絕口,講的就是妻子被霸占。彭玉麟一日停舟水西門,在茶館裏遇見秀才,問他原因,並說:“你沒有聽到老彭來了嗎,何不告訴他?”秀才問老彭在哪裏,彭玉麟指示停舟的地方,並代他寫告狀詞。第二天,秀才果真的去呼冤,彭玉麟令侍從召秀才入見,秀才抬頭仰視,見彭玉麟是昨日茶館中的飲客,大喜過望。彭玉麟見狀大笑,把他的訴狀拿過來,並安慰他說:“明天在家等候你的妻子回來吧。”秀才言謝而出。
彭玉麟立即拿著呈狀拜見李鴻章,縱論巡江人事,言談之間,裝做好像不懂法律的樣子,故意問:“假使有人誘奸百姓的妻子,應當如何處置?”李鴻章說:“當殺!”彭玉麟又問:“假使有官吏誘占百姓的妻子,法律應當如何處置?”李鴻章也說:“當殺。”彭王麟又問:“今天假如有封彊大吏的子弟誘奸百姓的妻子,法律又該如何裁處?”李鴻章似有所悟,勉強答應“當斬”。這時彭從懷中拿出訴狀,呈給李鴻章,並說:“公能執行法律,今天的事就算罷了,否則當上奏朝廷。”李鴻章看完訴詞,臉色大變,走下案桌對彭王麟說:“這件事我確實不知,但劣弟為母親寵愛,請用私人的禮節,稍微寬大處理可否?”彭玉麟說:“你剛剛說完當斬,如果不上奏朝廷,豈不是循私嗎?”李鴻章又說:“緩其死可以嗎?”彭玉麟答道:“其他都遵命,唯這件事不敢答應。”李鴻章不得已,招呼其弟出來,將呈狀扔給他,他的弟弟讀完呈狀,異常害怕,叩頭請求不要處死。李鴻章勃然大怒道:“已經為你求情了,不能活,立即自裁吧。”他的弟弟說:“請求拜別老母可以嗎?”李鴻章轉請彭玉麟,彭玉麟應允,但在庭中等待。過了許久,不見李鴻章的弟弟出來,彭玉麟逼迫李鴻章立即處死他的弟弟。李鴻章對身旁的人說:“去見四大人,把我的箱子揭開,摘取朝珠上的東西(即鶴頂紅,沾舌即死,凡一、二品皆有之),舔之即可。”侍從進到內室,不久裏麵哭聲大作,四大人已經死了。彭玉麟於是謝罪而去。第二天,秘密前往秀才的宅院,他的妻子已歸來,秀才的癡病也痊愈了。
彭玉麟所到之處,訪知文武貪官,非殺即參,人們稱他為“彭打鐵”。因此,凡聽到他來的人,無不頭痛。但彭玉麟來往無常,沒有人能事先知道。自從接任巡江大臣後,不但水師賴以整頓,即使東南數省大小官吏,也不敢過於貪酷,真是國家不可多得的人才!
湘軍諸將在曾國藩的嚴格教誨下,“雖離曾國藩遠去,皆遵守約束不變”。曾國藩在湘軍中把封建倫理觀念同尊卑等級觀念結合,將軍法、軍規同家法、家規結合,用父子、兄弟、師生、朋友等親友關係調和上下尊卑關係,減少內部的摩擦及抵觸,使下級與士兵樂於尊重官長、服從官長,為官長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