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夢每天在家摔摔打打,說是父母害了她,現在她既不能出國,也沒有資格參加高考,就像廢品一樣。最近幾天,原夢不發脾氣了,整天不說一句話,坐在那兒愣神。
“我看到她心裏就發毛。她不上學的一個月,我每天中午往返三個小時回家給她做飯,晚上有應酬也得做好飯再去。我受累不怕,但她總是說死呀活的,萬一有個好歹,我怎麼向她媽交代呀……”原野在電話中無奈地傾訴。
許多家長在孩子求學的過程中,往往對“直升”情有獨鍾,認為這樣可以省去中間升學的壓力,卻忽略了過長的學製本身隱藏著的巨大風險。
風險分兩方麵:一方麵來自家庭內部。選擇國際學校的目的是要送孩子出國,而父母在孩子如此年幼時就強加給他不可逆的發展路徑,肯定是不科學的,而且,這十來年如果家庭經濟收入發生變化、孩子在學校的內心感受不良、抵觸出國等等,都會直接威脅到學業的順利完成。另一方麵來自學校的經營和管理。比如學校沒有兌現當初的辦學承諾、家長與學校存在矛盾、學校在資金上入不敷出等等,無論哪種風險發生,孩子的求學之路都會陷入尷尬。
其實我並不想出國
原夢身材單薄,表情冷漠,對一切充滿不屑。父親跟在她身後,卑微討好。原夢飄然進入我的谘詢室,無拘無束地坐進沙發裏。
“原夢,聽你爸爸說,是你主動要求他給你找谘詢師的?”
“是的,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了,再這樣下去,我的語言功能會退化。”
“噢,那我很榮幸成為你的傾聽者。”
原夢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自顧自地開始了講述,間或瞟我一眼,但很快就繼續注視前方。那種感覺,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爸爸原野年輕時到服裝店做學徒,他性格隨和,總是討好周圍的人,深受師傅的喜歡,後來師傅還把女兒範愛文嫁給他。性格強勢的範愛文實在受不了原野的個性,結婚四年後就離婚,去澳大利亞發展了。原野經營的服裝廠穩步發展,現在已經具有中等規模。
原夢說爸爸非常自私,他的原則就是將所有責任推幹淨。當年國際學校不允許學生帶零食,爸爸就堅決不給她帶,生怕老師說她不遵守規章製度,全宿舍的同學都有零食,隻有原夢每天看著同學大快朵頤……到了普通學校,老師看不慣原夢的行為,請家長時爸爸不但不幫忙解釋兩種學校不一樣,需要適應,而是一味附和老師,還向老師訴苦:孩子的母親在國外,他一個人根本管不了這個本性頑劣的孩子。
“我在老師的眼裏成了本性頑劣的問題學生,你說我還怎麼上學?”原夢越說越激動。
“到北京的國際學校之後呢?”
“也不好……”原夢告訴我,國際學校和普通學校最大的不同是普通學校追求成績很直接,而國際學校的競爭很殘酷但相對隱晦。在普通學校,隻要學生努力就能得分,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國際學校則很主觀,學生的成績來自各方麵的評價。現在原夢麵臨的最大困難,是如何獲得社團學長的認可。申請國外大學的資料中必須有社團活動記錄,參加社團可不是簡單地發展個人愛好,而是想著如何在社團學長麵前表現,以便獲得機會贏得業績……
“你在學校的朋友是如何麵對這些困擾的?”我想探究原夢的心理環境、她對同伴的觀察及與同伴的互動。
“說實在的,我對別人沒興趣。”原夢的回答印證了我的假設。
“在寄宿學校裏,如果沒有朋友,內心的感受講給誰聽?”我故意做了大膽假設,以推進我們的交流深度。
“我也想有朋友呀,可我對她們的八卦沒有任何興趣。現在我的生活一切都亂了,我不知道未來的路在哪裏……”
“聽你爸爸說,高中畢業之後去澳大利亞找媽媽?”
“這正是我最惡心的事兒。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目前的英語水平有多麼低,隻是告訴我一切聽媽媽的就行了。我討厭英語,一念英語就很反感。我媽特別強勢,她說話的方式和語氣讓人窒息。她總打電話對我的一言一行進行監控,不停地提醒我,如果我不能洗心革麵,奮發有為,在國外根本無法立足。原來我煩爸爸,逃離他的唯一辦法就是去澳大利亞,現在我也不想去澳大利亞了……”
寄宿製對孩子的心理影響也包括兩大方麵:正麵影響包括創設與同齡人互動的人際環境,培養孩子的生活自理能力和思想上的自主,敢於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寄宿製還可以實現異地求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