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翔生活在一個大家庭中,爺爺、奶奶、小叔、小姑和他們一家三口住在一棟樓的同層三套房子裏。最大的那套裏住著爺爺、奶奶和小叔。爺爺是科學家,總是用審視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平時很少說話;奶奶曾是他的學生,對他絕對服從,爺爺的任何意見都由奶奶傳達。小叔是碩士,好像與人交流有困難,已經38歲了,還沒有女朋友,家裏隻有他敢和爺爺奶奶頂撞兩句……宇翔一家獨立居住,爸爸是高級技術人員,本分而嚴謹;母親性格開朗,但她卻總是在外地,一個月中得有二十多天在外麵,回到家晚上也會一直打電話,根本沒有和宇翔交流的時間。小姑四十多歲、單身,她的那套房子是絕對不允許別人進去的。
宇翔的家教很嚴,不許多說,不許亂動,長輩們從不大聲斥責他,但驚訝、失望的目光使宇翔發自內心地懼怕,人也變得越來越退縮。爸爸為人處世的態度與爺爺驚人地相似,但爸爸事業不順利,可能是懷才不遇。他比爺爺更沉默寡言,對宇翔的要求到了細微、苛刻的地步。宇翔覺得自己骨子裏像媽媽,也希望能夠與人交流。每次媽媽回來他都會找機會讓媽媽掏耳朵,頭枕在媽媽的腿上特安全,隻可惜這樣的機會太少了。平時家裏沒有人和他交流,隻要他申請出去玩肯定會被斷然拒絕,現在他形成了一個習慣,所有的要求隻說一遍,得不到允許就默默地回去,不再爭取。
“我在同齡人中是極內向的,我很少說話,但我不是不想說,隻是不知怎樣表達才好,有時我說了話,同學們都笑話我,所以我還是不說為好。對於學習我沒有任何的興趣,我們家人都學習好,高級知識分子,但有用嗎?連正常人的生活都沒有。任課老師說我終日疲疲遝遝,沒有上進心。有的老師直接說我有毛病,我也覺得自己有毛病……在我們家沒毛病才怪……”
宇翔挺想和媽媽在一起,但他知道媽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終日忙忙碌碌……宇翔不想和爸爸說任何話,不知哪句說得不好就會遭來一通狂轟濫炸。
從宇翔的敘述中我們能夠感到媽媽在婚姻選擇上忽略了彼此的性格和生活環境的和諧度。生活在一起的人,如果表達感情的方式上存在巨大差異的確是件痛苦的事情,當她感覺壓抑時,選擇了逃避,她給自己一個放鬆的氛圍,發展自己的事業,卻將兒子留給奶奶一家人,留在她自己都不願接受的環境中,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失誤。
奶奶一家人照顧孫子是沒有問題的,但奶奶適應現在的家庭氛圍,她意識不到孩子內心的需求。宇翔自幼生活在壓抑的氛圍之中,因為缺乏與外界的溝通,他隻能沉浸在自我的主觀世界裏,他渴望走出孤寂卻沒有切實可行的方法。當他不再感覺壓抑時,就會徹底沉默了,他將會複製長輩的人生軌跡。
我在學校舒暢的生活被剝奪
宇翔也有過快樂的時光。高一下學期,和他同在一所高中的兩位初中女生招呼他一起玩兒,宇翔真是開心極了。他是她們忠實的聽眾,他願意替她們解決一些女生解決不了的問題,隻要她們說上一句“嗨,你真棒”,宇翔就心滿意足了,會為此高興很多天。但好景不長,這兩位女生因為紀律問題冒犯了班主任,班主任告訴宇翔父親,與這樣的女生交往很危險……爸爸痛罵了宇翔,並決定每天放學到學校接他,不給他與女生單獨交流的機會……宇翔第一次與人交往就這麼夭折了。
宇翔原本在學校很輕鬆,上課時不聽講,自由地想著自己的心事;下課抱著球到操場,總會有人湊過來玩兒,可這些蹭球的人多是不好好學習的,“他們是否熱愛學習與我沒關係,與老師可就有關係了。老師經常找我談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加辯解地聽,他們多好多壞都與我沒關係,我就是我,我爸爸曾打算將我培養成科學家,我也沒成,誰如果想把我培養成壞人,也難。”
不幸的是,這份輕鬆後來被打破了。“學校德育處的一個凶神惡煞般矮矮的女老師負責靜校,她上崗的第一天就拿我開刀。我當時從教室溜出來,坐在操場上看月亮慢慢升起,正在我出神兒時,突然一聲:‘你是哪來的?’那個矮女人像從天而降似的站在我的麵前,‘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你知道學校連續被盜嗎?你是踩點兒的吧?’這個矮女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不是人說的話。我慢慢抬起頭,冷冷地看她一眼,‘我是這兒的學生,我曾經在您的辦公室裏看到過您,還喊過您,人家都說貴人多忘事,原來像您這樣的人也愛忘事,看來在忘事這個問題上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的話將她激怒了,她大聲咆哮起來,其間夾雜了許多的市井潑婦打架時的言語。我並不在意她罵了我什麼,我覺得被這種人罵不難堪,因為她會罵所有比她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