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最是美酒惹人醉(1 / 1)

在夢裏老家車溪看過戲、唱過歌、聽過瀑、踩過車、做過陶……已有的項目似乎就是未曾喝過酒。

已經是多次被車溪把魂勾了去,再一次走進車溪時,特意去參觀了酒作坊。想象中,清澈而純淨的車溪水,再加上淳樸而善良的車溪人,釀出的酒一定帶著車溪特有的醇香。在這裏不僅可以親眼目睹釀酒的全過程,可以免費品嚐,還可以買些回去送給親朋好友。這個創意真不錯!置身酒作坊,清晨的空氣裏氤氳著酒的濃香,那香氣直往鼻子裏鑽,情不自禁地端起早已擺放在那裏的半杯瓊漿一飲而盡,隻覺得臉上發燙、心頭發熱、腿腳發軟。須臾,竟有些飄飄欲仙了。再看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唇紅齒白,麵若桃花,就是那些山水風光也愈發顯得朦朧好看了。而我自己的姿態是否優雅和淑女則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說話音量的高低、走路擺手的幅度、邁步兩腳間的距離全然無法掌控。到了車溪,進了酒作坊,來不及多想,就這樣醉在了車溪溫暖而寬厚的懷抱裏。

原來適度的醉酒是如此妙不可言,自從酒誕生於人間,上至帝王將相與英雄豪傑、達官貴人與文人雅士,下至尋常巷陌的黎民百姓,少有人不喜歡它。

因醉酒而獲得藝術的自由狀態,這是古老中國的藝術家解脫束縛獲得藝術創造力的重要途徑。“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美人如花隔雲端”、“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據傳詩仙李白常常就是在醉酒的狀態下,寫出了這些被曆代傳誦的千古絕句。杜甫在其《獨酌成詩》中寫道:“醉裏從為客,詩成覺有神”。蘇軾也有詩曰:“俯仰各有誌,得酒詩自成”(《和陶淵明〈飲酒〉》)。宋初的郭忠恕是著名的界畫大師,他所作的樓台殿閣完全依照建築物的規矩按比例縮小描繪,評者謂:他畫的殿堂給人可攝足而入之感,門窗好像可以開合。郭忠恕的繪畫作品倍受人們歡迎,卻從不輕易動筆作畫,時人經常備錢帛求畫而不得,可他酒後興發,往往迫不及待動筆。一次,安陸郡守求他作畫,被郭忠恕毫不容氣地頂撞回去。這位郡守並不甘心,又讓一位和郭忠恕熟識的和尚拿上等絹,趁郭酒酣之後賺得一幅佳作。

在中國,酒神精神以道家哲學為源頭。莊周主張,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齊一生死。莊周高唱絕對自由之歌,倡導“乘物而遊”、“遊乎四海之外”、“無何有之鄉”。莊子寧願做自由的在爛泥塘裏搖頭擺尾的烏龜,而不做受人束縛的昂頭闊步的千裏馬。追求絕對自由、忘卻生死利祿及榮辱,是中國酒神精神的精髓所在。但是縱觀古今,真正達到酒神精神境界的能有多少人呢?

晃晃悠悠中想起多年前,一位遠在異鄉謀生的朋友深夜打來電話,語無倫次,帶著哭腔,說是酒喝醉了。女人也醉酒嗎?我頗為詫異,差點兒就忘了“貴妃醉酒”的經典。她在電話中告訴我,她與單位裏一位上司還有幾個同事一起參加一個聚會,席間都喝多了。末了,又相約去舞廳跳舞。誰知,曖昧燈光下,摟摟抱抱中,那位平日裏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上司突然提出要她做情人,還說不答應就會如何如何。朋友說她聽了心裏直哆嗦,害怕得很,而她根本就不可能和那個人發生什麼,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我還真為她捏了把汗,既擔心她工作不保,又擔心她真的成了別人的情人。可第二天、第三天、第N天乃至到今天為止,朋友再也未向我提及過此事,也沒做任何人的情人,我也沒有再問她。我的擔心反倒成了多餘。我終於明白:他們隻是醉得太深,醉酒如同做夢,是不可當真的。一旦酒醒夢回,什麼都忘了。

人們常說酒醉心明,酒後吐真言。如果此話有理,那麼,人在清醒的時候是否就要裝裝糊塗呢?有道是,醉者未必不能洞察世事,醒者也未必能看透人生。還有,常有醉酒者做了不該做的事,把責任全部推到酒身上,怪罪於酒,謂酒興使然。此時,酒又成了忍辱負重心領神會善解人意的替罪羊,讓主人下得台來。酒和人的關係一言難盡,終歸要纏纏綿綿到永遠。

在車溪的青石板上走著走著,當我發現前後都不見了自己的影子,方才知道已是正午時分。此刻,酒也醒了大半。我立即意識到應該挺胸收腹,說話聲音掌握在40分貝以內,走路雙手自然前後擺動,邁步時兩腳間的距離控製在一隻腳的長度之內,這才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我啊!

不出半日,我便又回到了現實之中。此為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