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1934年11月30日·黃昏湘江東岸(2)(2 / 3)

在理查德·尼克鬆看來,周的個性既然兼有儒家風度個人品質和列寧主義革命家那種無情的政治本能。那麼他就對擔任這種政治角色再合適不過。就如同一塊由幾種金屬造成的合金,它由多種元素合成較之任何一種單一的元素,更為堅實有力。周的政治才能在於能夠成功地扮演明爭暗鬥的能手或者兩種角色。

一個新聞記者訪問周:作為一個中國共產黨人,他首先是一個中國人,還是首先是一個共產黨人。周答道:“我首先是一個中國人,其次才是一個共產黨人。”周的同事們當然都是中國國民,但是他們大多數首先是共產黨人,其次才是中國人,周也深深地信仰他的主義,但是把這種信仰推向極端卻不是他的本性。

周恩來喝著重新溫熱的玉米糊糊,頓覺精力充盈,但願剛才的昏眩是由於饑餓而不是疾病的前兆。在後來新中國的經濟困難時期。他跟工人、農民一起喝玉米糊糊時,就提到湘江邊上喝的這一碗。

三、《馬賽曲》

一碗玉米糊糊,使周恩來的精力重新振作起來,全神貫注地審視著軍用地圖:

“總司令,我想,湘江一戰,兵力上損失很大,對士氣也是一個嚴重挫折,目前軍心容易渙散,加強部隊思想工作,很有必要!”

“我同意你的意見。隻要渡過湘江,本身就是一個勝利。”朱德一心安慰他的入黨介紹人,他對周恩來向來是一往情深,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很少公開展露,這是一種敦厚的情操。“蔣介石是決心把我們消滅在湘江東岸,他的企圖沒有得逞,我們損失的部隊,從數字上看雖然很大,但大都是‘猛烈擴紅’動員來的新兵,還有一部分是挑夫。我們的主力部隊戰鬥力仍然很強,關鍵是找一個休整的機會,進行人力物力的補充。必須讓全體指戰員明白這一點。”

朱德的這些話,的確給周恩來很大安慰,一時間使他感到自我譴責有些過分。他端詳著總司令那張誠實質樸的老農民式的臉,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卻流耀出一種心斂意寧山崩地裂不動聲色的奇妙豐采。

“是的,八軍團的番號可以取消,把剩餘部隊補充到幾個主力兵團去。輕裝輕裝就是輕不下來,這下可好,不輕也得輕了!”

“全部用新兵組建兵團,這是一個失策,八軍團的潰散,是一個值得永遠記取的教訓!”朱德隻有在周恩來麵前,才這樣坦誠地批評“最高三人團”決策的失誤。

周恩來默然。這使他想起他與李德、博古的爭論:那時,他曾主張把新兵充實到一、三、五、九兵團去,以老帶新,新兵就會很快成長為戰鬥力;博古卻覺得增加一個新兵團,聲勢上五個兵團總比四個兵團大!當時,李德還開了個有趣的玩笑:“蘋果雖然一樣多,裝成五個袋子總比四個袋子多一個。”

實戰,證明了這是博古不懂軍事法則所表現出“幼稚”。

周恩來是個嚴於律已寬以待人的人。他絕不指責博古提出如此主張,卻譴責自己沒有堅決反對。

“這的確是個很大的教訓!”周恩來說得十分沉重,他心甘情願地承擔了責任。

朱德知道,周恩來是把別人的錯誤攬在自己身上,這使他分外難受。急忙把話題岔開:“關於加強思想工作,你是不是起草一個指示性的電文?我想,博古和顧問是會同意的。”朱德緩緩地站了起來,“我想到一軍團去看看。”

“不,你是總司令,不能老到第一線去,這裏需要你。”周恩來聲調誠摯而含懇求,他很清楚。朱德絕不是心胸狹隘的人,卻總是不想參與“最高三人團”的決策,戰地親臨,固然是他的戰鬥作風,但也不排除是他回避參與決策的方法,在嚴酷多變的政治路線鬥爭中,以免有所僭越。

“那好,你起草電文我休息。”

朱德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他不想離開周恩來,總想為他分擔些什麼。便向警衛人員要軍毯。

警衛人員卻堅持要他到早已為他備好的屋子裏睡。他拍拍警衛員的肩頭:“你是個傻瓜蛋,冬天睡覺最好的地方不是空洞洞的房間,而是跟炊事兵在鍋灶前的草窩裏通腿,越擠越暖和。”

警衛人員隻好把軍毯拿來,朱德便擠在司令部值班人員的草鋪上,自得其樂地向警衛人員擠擠眼:

“你看,值班參謀們不用起床就能找到總司令,真是兩全其美!”說完,把軍毯向身上一蒙,睡了。

周恩來伏案書寫命令。寫完之後,準備送給博古、李德審閱後發出。他看了看桌上的鬧鍾,已是淩晨兩點鍾,他覺得這樣的政治思想工作方麵的文電,沒有必要用中央名義發出,因而也沒有必要給博古、李德看,他準備用中央局、軍委、總政的名義發出,他是中央局書記,又是紅軍總政委,朱德是中央軍革委主席,由他們兩人簽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