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1934年12月南昌行營(4)(2 / 3)

這種隻對蔣、馮有利的“裁人不裁己”的方案,自然不被晉係、桂係所接受,他又鼓動閻錫山提出一個隻對蔣、晉有利而不利馮、桂的方案。蔣讓馮、桂、晉三方互相攻訐而得出有利於己的方案,後來在全國劃為八個編遣區:中央編遣區、海軍編遣區、第一編遣區(蔣係)、第二編遣區(馮係)、第三編遣區(晉係)、第四編遣區(桂係)、第五編遣區(東北軍)、第六編遣區(川、康、滇、黔各地方軍)。

端納詳細地列表,展示出中國各係軍閥的全景圖。他發現,在八個編遣區中,蔣擁有四個區(中央、海軍、一區、四區)的編遣權,然後把年輕有為但易上當的張少帥握在手中,那麼就剩下桂、馮、閻三係,各自唱獨角戲了。他可以站在中央——具有凝聚力的地位上,拉彼打此,也可以拉此倒彼。始終站在以中央對地方以多數對少數的有利地位。

端納那時,還是張學良的私人顧問。他分析了各派勢力及其領導者,他認為沒有一個人能夠與蔣介石抗衡,他佩服蔣介石的意誌與手段。除蔣介石外,他把當時中國軍政舞台上的要人排列了一個百人名單:從國民黨元老,到後起的實力派,他找不出一個能夠統一中國的人來。

端納知道,在中國,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作後盾,任何政治人物都是政客式的傀儡。“拳頭硬的是大哥”,端納在筆記本上寫著這句極為普通又極為深刻的中國民諺。張(學良)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雖然都有相當的軍力,卻沒有一個能在諸多方麵與蔣介石相比。至於都在尋求自保的川、康、滇、黔各地方實力派,即使做夢也不敢想到入主中原。

那時的中國共產黨的軍力還處在萌發狀態,端納沒法看到它的潛力。端納對蔣介石的推崇,促成他規勸張學良附蔣,蔣介石也由此充分信任端納,視之如至愛親朋。

蔣介石誌在削弱地方實力派,必然遭到這些實力派的極力反對,這就種下了戰亂的根苗。他在1928年雙十節登上國民黨主席寶座之後,便著手改組行政院,譚延閩由國府主席退居行政院長,馮玉祥任行政院副院長兼軍政部長、閻錫山為內政部長,李濟深為參謀總長,李宗仁為軍事參議院院長,他把握有軍權的最大實力派都調到中央來,以加強中央集權,防止分裂割據,任何統治者都要這樣幹,不然就無法達到統一。宋太祖可以,蔣介石卻作不到,那些地方實力派,誰也不願意交出兵權而任人宰割。

蔣介石自度單憑自己軍力不能製服群雄,便采取聯甲製乙、聯丙製了的策略個個擊破。

端納是中國通,卻不是軍事家,他當時無法想象蔣介石如何對付這些各有利益、各有主張、各有野心、各有盟友、各有權術、各有根基、各有地盤的軟硬不吃的鐵鉤抓不住的琉璃球。他懷著棋迷觀棋的強烈好奇心和對張學良的東北軍的責任感,密切注視著形勢的發展。

蔣介石根據當時的形勢判斷,張學良和閻錫山是他北方的同盟者,馮玉祥和李宗仁、白崇禧則是他南方的“假想敵”,最直接的威脅還是馮玉祥。馮的勢力由西而東橫亙在中國腹地——從青海、寧夏、甘肅、陝西、河南直到山東。馮、蔣雖然義結金蘭,為了各自利益不妨刀槍相向,蔣隻能各個擊破,準備先對馮開刀。

此時,桂係卻掀起了一場政治風暴,白崇禧沒有參加南京的編遣會,他借督師灤州之機,與奉軍參謀長楊宇霆兩次麵商,公開是相約兩軍合力消滅灤東的直、魯兩軍殘部,幕後卻是鼓動楊宇霆在沈陽發動一次政變,取張少帥以代之,張學良先下手為強,把楊宇霆打死在帥府老虎廳裏,白崇禧聞之大驚,立即稱病人院。不久,桂係又在湖南興風作浪:突襲長沙,罷免魯滌平的湖南省主席,以何健代之。

湘局變化,使桂係南北連接起來:它以兩湖為核心,北接平津,南達兩廣,從中國南北兩端又劃了一道直線。馮玉祥橫貫東西,李宗仁、白崇禧直穿南北,蔣介石自然有被釘在十字架上之感。在盛怒之下改討馮為伐桂。史稱國民黨的“第二次西征!”

端納那時認為,如果在蔣下令討桂之時,馮、閻聯合助桂,蔣介石取勝的可能性就很小。但那時,馮、閻卻在觀望,這是曆史上的一種極為有趣的現象,它的有趣,因為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蔣介石比馮、閻高明,就在於他對這種必然比馮、閻看得更透。

蔣軍溯江而上直撲武漢,桂軍的李明瑞、楊騰輝、何健紛紛倒戈,而夏威、胡宗鐸、陶鈞桂係三大將,一槍不放棄武漢西逃。此時馮、閻卻忘記了危險,滋長了野心。閻錫山自和平接收平津以來,而桂係卻滲入長城之外灤河流域,不免如鯁在喉,桂係失敗,他可以獨霸北方;馮玉祥早已屯兵豫南,從輝縣百泉村的窗口,虎視眈眈盯著武漢。桂係敗走,他可以捷足而登,蔣在諸多許諾後請他出兵討桂時,他派石友三部由南陽進占襄樊,派韓複榘由信陽進占廣水,卻沒有想到蔣介石借他臂助之力搶先進占武漢,馮的欲望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