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樓蘭漠玉
他們的目的地,是當地的一個博物館。博物館的館長接到過屈淵的電話,已經在門口迎接他們了。館長也聽說了馮至善的事,杜潤秋隻看到這個五十多歲的館長一臉驚惶和不知所措,雙手不自覺地搓動著,十分緊張。
“怎麼會?老馮他怎麼會死?……你們說是有人殺了他,誰?”
這些問題,都是屈淵無法回答的。他相當嚴肅地拿出了“官方”答案:“我們正是為這個來的。”
館長嚇了一跳,不敢再多問了。“這個……這個,我跟老馮以前是同學,跟李悅也是同學,也算是同事,不過……不過我真的不知道……”
“館長,你知道有一種玉,叫樓蘭漠玉嗎?”屈淵開門見山。
館長兩眼直愣愣地瞪著屈淵,看得出是十分震驚。“樓蘭漠玉?!”
屈淵倒也呆了一下。“怎麼,沒有?”
館長遲疑了一下。“你們先進來吧。”
這博物館跟杜潤秋平時去過的那些又寬敞又透亮甚至是相當奢華的博物館大大不同,就是一間間相連的昏暗的屋子,玻璃櫥窗裏陳列著的文物,因為光線太暗,都幾乎看不清楚。杜潤秋忍不住問:“你們都不開燈的嗎?”
“哦……哦,為了節約電。”館長不好意思地說,“平時來的人很少,所以一般隻有來了人,我才開燈啊!”
杜潤秋啼笑皆非。“不至於吧,你們就窮成這樣?”
曉霜拉了丹朱一把,兩個女孩徑直地走到了一個玻璃櫥前麵。館長走到牆邊把燈打開了,房間才算是明亮了起來。他看到丹朱和曉霜在看的文物,略微有點吃驚。“哎,居然有人會對那個感興趣啊。”
杜潤秋湊過去一看,是一串褪了色的金飾,殘缺不全。杜潤秋心裏“砰”地跳了一下,他看到了這金飾上刻著的魚形花紋。這花紋很有趣,都是兩條魚兩條魚對在一起的。
在剛才的夢裏,他曾經見到過同樣的花紋。隻是,夢裏從那個美麗絕倫的少女斷掉的脖子上落下來的金飾是黃金燦爛的,而現在放在玻璃櫥窗中的這一條,早已褪盡了它曾經金燦燦的顏色,幾乎像是破銅爛鐵。
“這是在月牙泉旁邊挖到的。”館長解釋說,“有一次,起了很大的沙塵暴,這種沙塵暴往往會把深藏在地底的東西再暴露出來。還好,正好是李悅和馮至善發現的,如果是個普通人看到,如果知道是黃金肯定就藏起來了,如果不知道,也會當成破銅爛鐵隨手扔掉。真是幸運……”
“是他們找到的?”屈淵喃喃地說道。
“是啊,然後我們開始考證這金飾的來曆。”館長說,“從它的年代和式樣看來,很有可能是樓蘭國的東西,而且應該是個身份十分高貴的人用的……”
杜潤秋脫口而出:“公主?!”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杜潤秋身上。館長尤其驚訝,盯著杜潤秋說:“是啊,我們是這麼推斷的。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杜潤秋腦中一陣陣地暈眩。他不斷地回想著那個清晰得像是真正發生過的夢境,低聲地說道:“難道我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她真的存在?這條雕著魚的金鏈,真的是……她的東西?”
“她是誰?”屈淵追問。
杜潤秋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忘了,那個姓樂的婆婆給我們講的故事?我說的‘她’,就是樂婆婆提到的楓公主。那個被作為祭品砍下了頭,鮮血把月牙泉旁的羅布紅麻染成了紅色的女人……”
屈淵瞪著他,臉色變得慘白,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可怕之極的事情一樣。“杜……杜潤秋,我在想……”
“我也想到了。”杜潤秋聲音沙啞而顫抖,“我們肯定想到了同一件事!”
他們都曾經親眼見到那具裸體的年輕的女屍。令杜潤秋和屈淵都印象深刻的,是那女屍脖頸上的一圈細細的、鮮豔的紅線。那紅線,拭之不去。
“她……她……她……”杜潤秋一連說了三個“她”,仍然沒能把話說完。屈淵接過了他的話頭:“你在月牙泉裏發現的那具女屍,難道就是這個楓公主?”
“不可能!”杜潤秋本能地反駁,“她早已死了,死了很久很久了,死了上千年了!你說過,那具女屍連屍斑都沒出現,她不可能是具千年女屍!”
屈淵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丹朱卻在旁邊,輕言細語地說:“這件事,可不能以常理來度之哦。”
館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究竟出了什麼事?什麼千年女屍?楓公主又是誰?”
屈淵隻得花了十分鍾給他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杜潤秋心裏也是惴惴不安,萬一這個館長是個死硬的科學論者,豈不是要被他笑掉大牙?不過,讓他放心的是,館長的接受度非常之高,一邊聽屈淵說,一邊還在不斷地點頭,滿臉都是抑製不住的激動興奮之情。
“真是的!我在這裏這麼多年,居然還不知道有這麼個傳說!唉,我都沒有去拜訪那對老夫妻,如果去了,我不就早知道了?”
聽到館長的“遺憾”,幾個人都為之絕倒。屈淵無可奈何地問道:“好吧,館長,現在你是不是能給我們一點解釋呢?”
“月牙泉是個奇妙的地方。”館長說,“它十分神秘。你們都知道,不管有多大的風沙,都進不了泉水,都會自動避開。也許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不過,還沒有任何專家能證明這一點。現在,我們都是猜測,隻有猜測。但是你們說,月牙泉下麵實際上是一口極深的沙井,我認為這沙井能夠形成一個非常強烈的漩渦口,在某些時候,會產生極其強大的吸力。”
他的說法,實則跟丹朱的說法如出一轍。屈淵點了點頭,說:“是啊,雖然我不懂得這方麵的具體知識,但是我猜想也是這樣。可是,館長,這也不能解釋那些屍體是從哪裏來的。”
“這個很簡單啊。”杜潤秋插嘴,“屈淵啊屈淵,你實在是太沒有想象力了!記得吧,我們在沙井裏發現了被掩埋的青年男屍,簡直就像是活的一樣!也許這沙井裏埋了很多屍體,有時候就會被吸上去,然後再浮到泉水麵上去,就被人們發現了。包括那具我看到的女屍,也是一樣的道理!”
屈淵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為杜潤秋的“大膽假設”震驚不已。“你是說,我們發現的屍體,其實都是些千年前的屍體?因此,我們才無論如何都查不出這些人的身份?”
“肯定啊!”杜潤秋嚷了起來,“隻有這麼解釋,才解釋得通啊!”
“等等,”館長打斷了他,“你們說,那具很年輕的女屍消失了?”
“不僅消失了,我們的兩位同事也離奇地死了,死狀非常淒慘。”屈淵臉色黯然,“我到現在仍然不知道應該把這個案件如何處理。杜潤秋,我知道你想說,一定是那具女屍活了過來,把我的同事殺了,然後離開了。可是,我無法以這個結論來結案……別人會當我是瘋子的。”
杜潤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會這麼想?告訴你,屈淵,憑我的直覺,一定不是那個女……女的幹的!”
“哦?為什麼?”這次插嘴的是曉霜。杜潤秋整了整臉色,相當鄭重地說道:“我親眼見過她……好吧,你們一定也會說我神經病,但是在夢裏,我真的見到過她,而且還不止一次。我相信——我相信我的直覺,她不會是一個那麼殘忍、會殺害無辜的人的女……女……”
他實在不知道應該以“女人”或者“女屍”或者“女鬼”來稱呼,隻得含含糊糊地混過去了事。
丹朱以一種相當奇異的眼光瞅著他。“秋哥,你的直覺就那麼靈嗎?”
杜潤秋也拿不準她是在嘲笑還是什麼。他還沒回答,屈淵就不耐煩地說道:“不管怎麼樣,我的同事是死得很慘,我總得把凶手揪出來吧!”他的表情,十分堅決,“不管那個凶手是人,還是鬼,我都一定要把他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