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空逢慧心開一鑒(2)(2 / 3)

虞珂屈膝答道:“回王上,這次是取碧螺春的茶水,依然點上薄荷,再以蜂蜜調去了苦味而成。”

王沒有表情:“誰叫你換茶的?”

虞珂跪下去:“婢子大膽!婢子看王上似乎不喜頭一盞茶,想著茶味也許太烈,所以自作主張換了。請王上責罰!”

王唇角微微揚起來,問太妃:“母妃這裏新來了個很能點茶的丫頭。”

桑太妃含笑答道:“讓王上見笑。這便是前陣子跟王上問準的,虞家的女兒了。可不新進宮來陪哀家。”

王“哦”了一聲,眼神略見動容,叫虞珂抬起頭來,細看了看,忽道:“這孩子眉目倒有些像母妃。”

朔華不知為何,心頭忽跳了跳。桑太妃答道:“說起來總是有血緣的,或者有些像罷。可老太婆怎好跟小姑娘比,王上說笑了。”

王又“唔”一聲,背著手走兩步,忽轉身對著簾子道:“天氣這樣熱,母妃見兒子,何必正裝垂簾,兒子心裏很不安。”

“垂垂老矣,深居簾後,正是本分。”桑太妃客氣的回答。

王早料到這句答案,沒再多囉嗦,話鋒一轉:“這位姑娘叫什麼?”

“她單名一個珂字,美玉之珂。”

“我問母妃要這位姑娘,不知可以嗎?”王一句緊似一句,不假思索,問到這句,朔華一怔:什麼?這麼單刀直入?不應該是含含糊糊大家你知我知,完了派個使者過來挑明了,再安排事宜嗎?何苦短兵相接,竟像是——像是在激將。

桑太妃靜了靜,好像真是被他嚇著了似的,許久方道:“王上既然這麼說,就這麼辦吧。”

虞珂這麼久的潛心等待、這麼久的蓄勢待發、這麼精心準備的茶水、甚至這麼巧妙投進茶中的微量迷春藥,終於有了效果,朔華理應替她高興才是。

但朔華無意中在樓上,見到陽王子向王上請安,說了幾句話,陽王子看了王一眼,神態掩飾得很好,而身上忽然爆起刀鋒般數片銳利紅光——那是殺氣。

與此同時,王上的氣也驟然變黑,黑如雷雲前的烏雲。

朔華以手掩嘴:這是什麼意思?陽王子要謀害王上,弑父篡位?!

她想跟虞珂說,但又說不出口。怎麼說呢?“王上可能要死了,咱們先等等看”?

更有甚者,人家要是反問一句:“你怎麼知道?”叫她怎麼回答?“因為我從小會看氣,雖然有時準有時不準,還是小心點兒好”?——別被人當巫婆抓起來砍了!

這麼猶豫著,虞珂送到王上那邊去的日子已經定好了,就在三天後,是個吉日,連名分也已經說好,過去後先住在順成宮,作個才人。整個後宮的格局,王妃娘娘住在中宮,賢平、明惠二嬪分住左右,旁邊圍有九宮,名稱從昭儀、昭華到修德、充和不等,每宮有一位司宮娘娘,就指宮名為封號。當年桑太妃就是從昭容司宮之位做上太妃的。本朝祖訓,出身顯貴的女子,不可過於親近,這是防外戚奪權的意思。桑氏在當朝不算什麼顯貴,但作為前朝貴族,略犯忌諱,作到司宮已經算碰了頂,林潔不中用,收養了王子才被封貴人,將來再升一級的希望渺茫,不知虞珂能否獲得更好成績。

朔華想,再好,有了祖母這層的桑氏血統壓著,恐怕也掙不上二嬪之位,更休提王妃中宮了。

好端端花骨朵兒的女孩家,千辛萬苦栽培出來,送給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千辛萬苦,碰頂作個司宮,替他費心管理他的宮中女人,若不好呢,老頭子蹬腿一翻眼,花骨朵的女孩家轉眼成了新的“太妃”、“太嬪”,替他守寡,搞不好還要陪葬。這叫什麼事兒!

朔華實在心疼虞珂,但又不敢勸,急得上火,虞珂也看出來了,拉她到旁邊問:“你有什麼心事?”

“我……”朔華急得落淚,“我擔心一件事,但吃不準,不敢說。我想先問過太妃娘娘。”

桑太妃將她領到最隱秘的地方談話。

所謂最隱秘的地方,不是密室、不是鐵桶暗道,竟然就是太妃宮室後頭草坪上的小亭子。簡單木亭,一目了然,藏不住耳朵,更兼四麵通透,旁邊鋪展的都是綿綿草地,誰若走過來,還沒聽見亭裏說什麼,亭裏的人就先看見了他。實在沒什麼地方能更妥當私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