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很多忙都不是那麼好幫的。但人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偏幫一家,完了連求救的對象都沒有,還不如左右逢源,萬一一家出事,至少還能利用另一家撐撐腰。
李巍奔赴獵場之日,唐慎儀代表唐家,羞羞答答,欲迎還拒,跟南郡王從了。唐家勢力也不算很大,隻不過在西南邊有幾個知府、東南邊有幾個督察。正好虞美人在西南種得最妙,而要走私到中原則必取道東南。
唐家貴手一抬,桑家的財路從此無憂也!
孫王妃可不知道自己給國家捅了多重的一刀。她正忙著把四妹撮到獵場去。
讖言說“逢橋乃鳴”。如果李巍是橋、王陽是那個被鳴的,可就大大不好,比粉兒升了賢平還要糟糕。得讓四妹過去一鬧,趁他們還沒金風玉露一相逢、就趕緊的王不見王兩拆開。
賢平嬪可不需要多大力氣撮。隻要耳邊刮到一點點:王在那邊有美女吧……她立刻挺著大肚子就過去了。
孫王妃抵死防備著如煙,如煙可不想進宮呢,甚至不想再留在李巍身邊。她對宣悅說:“我要逃走了。”
宣悅飛馬急報南小郡子,南小郡子命江雁齋傳話向朔華問策:“如此這般,她要逃走,怎麼辦?”
朔華這會兒也不臥床了。臥什麼呢?星芒壓城,大夥兒還不是照樣過日子。人到百年,終有一死,在死之前,還不是汲汲營營。反正星芒暫時還沒進一步動作不是嗎?她聽著江雁齋的問話,也一愣,細細回思從前聽說的如煙性格:“那孩子,是怕這趟渾水越陷越深,她會有危險麼?”
江雁齋答道:“她告訴宣悅說,她在李巍身邊會害了他,所以想放他一馬。”
“她對太子動了情?”
“不像。宣悅說,隻是感恩而已……如煙姑娘對小主子,也隻是感恩。”
朔華便噙了個笑:“舉國少年裏,品貌加起來,也比不上太子與小主子兩個,那孩子能一個都不動心?她倒要配什麼樣的人!”
話一出口她臉上有點燒。女孩子心裏的人……何必朱紫門戶、色如春曉,隻要遇上了,想,是那個人吧?就配了那個人。
她語調放低:“別人占了她的心?”
“宣悅說,也不像。”江雁齋裝作聽不出她的語調,“宣悅姑娘看這些,八分準還是有的……雖然比不上你。唉,如煙若入宮,你看看就好了。如今隻聽宣悅說,她心裏像是存著什麼事的,小主子也是這麼說,這事跟我們的事似乎還有些重合呢!所以從前她一直不介意苦苦學藝,奔著禍國紅顏的路上走……忽一下子,說放手就要放手,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總是有什麼觸動了她?”朔華猜測著,“為了唐慎儀逼供,叫她差點死了?不對,要怕死,那可更不敢離開太子、或者我們的保護才對——她總不會有了孩子罷!”
江雁齋立刻否認:“似乎太子還沒動過她的身子。再說,她初潮也才來!”
同一個男人麵不改色心不跳談論一個素昧平生少女的初潮,還真像是深宮裏才會發生的變態事!朔華手一攤:“那我也猜不著了。或許是她生死關口打了轉回來、看破紅塵?或許是她終於覺得太子對她太好了、良心發現?或許是她來了初潮,想平平淡淡嫁個男人生孩子?再往遠了說,她這些日子突然見著了年幼時哪個知己,才轉了心性,都使得的!女人心海底針,好在也不用非猜著這個不可,隻要太子心意不變,就讓王奪了她,王和太子之間的嫌隙就生成了,加上太妃那份死證,不由得太子不對父親生氣,帶頭造反——理如煙心裏怎麼想呢?”
江雁齋歎了口氣。
朔華一揚眉毛:“小主子還真理了?”
新新!雖說那孩子是小主子認的徒弟,幾年教養、幾年關照,但到底是青樓裏認的。小主子連自己身邊的宣悅姑娘都舍得使出去作棋子,對青樓一個野孩子倒上心關愛?
江雁齋答道:“小主子說,如果讖言是真的,不用我們逼,命運自會給她安排。如果讖言是假的,我們逼了又有什麼用。”
真的,美女成千上萬,不見得非她一個傾國。之所以對她另眼相待,從一開始,南小郡子就看準了她身上神秘的“宿命”罷!當她鬧起別扭,南小郡子投鼠忌器,隻怕幹擾她的“命”,影響到桑家自己的“宿命”?
要出手,也隻能不動聲色的出手,像朔華拿手的那樣,四兩千斤、雲淡風輕,滴溜溜就從死局險裏逃生。
朔華道:“這容易,她要逃麼,把她逃的線路、跟王出獵的線路,小小做一個重合,那麼小的重合中,如果該遇見什麼,已經足夠發生了。”
“如果沒遇見呢?”江雁齋追問。
朔華輕輕道:“既然說了命運,師父,在人手安排的棋局裏,總要放命運一線生路、叫它自由行動啊。”
江雁齋吐出一口氣。她是巫。南小郡子說,事可決,心勞指籌;事不決,就斷於巫。朔華已斷下此局。
他讓宣悅依言布置。
數個時辰之後,宣悅回報,王縱馬帶走了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