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蹦亂跳龍十三59(2 / 2)

“假的!”老頭子顯然不是一般的固執,我說一句,他立刻就駁了回來,順便還揚揚手中的劍:“都給我回去,敢言出關者,格殺勿論!”

呃……有種!

我回頭瞧瞧朱壽,他的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我心裏有點害怕,怕他們當真一言不合,血濺三尺,但是朱壽也隻沉著臉咬著牙,一個字也不說,我偷偷拉住他的衣袖,低聲道:“咱不跟這老頭強,我有辦法。”

“哦?”朱壽的眼睛亮了一下,我比劃給他看:“等天黑。”

——其實天亮也是可以的,不過我是很低調的一條龍,暫時還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飛起來嚇唬人。

等到天黑,自然就百無禁忌了,先將穀大用打發回去,眼瞅著邊關的燈漸次熄滅,隻留了幾盞,也被我一口氣吹沒了,然後我拉住朱壽,低喝一聲:“起!”袍袖飄飄,我就帶著朱壽飛了起來,才飛了不過一個多人高,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一低頭,朱壽正緊緊抱住我的腰,滿目驚恐,連牙齒都在打著顫,我奇道:“你怎麼啦?”

“我……我恐高。”

我……

好在城牆不是很高,不一會兒我就帶著他落了地,放眼看去,星月照著草原,莽莽蒼蒼,不時有兔子和狐狸縱躍而去的身影,而更遠的地方,能夠看見野馬對月長嘶,紅色的鬃毛被風吹得好看極了。

“這就是……成祖掃蕩過的草原啊。”朱壽也像是被這樣壯觀的景致給驚呆了,半晌才出了這麼半句話。

我稍稍有點同情地看著他:連京城都沒逛過幾回的大將軍,看到這樣遼闊的地方,不心潮澎湃才怪呢。

“我一定會守住這裏,無論來的是成吉思汗,還是成吉思汗的子孫……”他低聲喃喃:“阿夏,你知道麼,原來,我大明的京城並不是在北京,而是在南京,那裏有玄武湖,紫金山,秦淮河,山水如畫,六朝故都,但是成祖皇帝將京城移到了北京。”

“為什麼呢?”聽起來好像南京比京城還好。

“因為,”他收了笑容,正色道:“因為北京城外,就是草原,遊牧民族世代逐水而居的地方,漢唐和親,五代割地,兩宋賠款,哪一朝哪一代不曾對塞外屈膝,成祖皇帝將京城移到這裏,卻是要讓大明天子世代守著國門,用性命來守護大明的江山啊。”

我聽他說得鄭重,料想那位成祖皇帝也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了,於是笑道:“那麼後來的皇帝,都做到了麼?”

朱壽的笑容一僵:“後來,我的曾祖父在瓦刺犯邊的時候,點起五十萬大軍禦駕親征,結果戰前失利,君王被俘,瓦刺以我曾祖性命要挾天下,要求割地賠款納貢,好在朝中有忠勇之士,當機立斷,另立曾叔祖為君,方才免了舉國大辱,但是自此之後五十年,我大明再無天子出征。”

他握緊了拳頭,麵上露出堅毅之色。

我不由慶幸道:“幸好你不是皇帝。”

他詫異地道:“你是怕我是皇帝,一時興起,也要禦駕親征麼?”

“不是啊,你要是皇帝,有你曾祖這個前車之鑒擺在那裏,誰敢讓你出征啊,那你這將軍夢,豈不是一輩子都圓不了啦,那多可憐。”我心裏實在可憐那個被困在宮闈之內的厚照兄,方寸之地,他知道天下多大麼?朱壽看到厚照兄,應該很安慰才對。

朱壽怔怔看了我一會兒,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激動地說:“阿夏,你真好。”

“我也覺得我自個兒挺好的。”我笑眯眯地回答。

後來起了風,朱壽連打了幾個噴嚏,我就把他帶了下去。

一夜裏總在做夢,忽而夢到朱壽穿了黃衣服坐在一把金椅上,忽而又夢到他揮劍指揮千軍萬馬,意氣風發,又忽然夢到一群發式古怪的人一擁而上,把朱壽給抓了去,我急得要命,大叫:“放下他放下他!”

然後就醒了。

醒了聽見外頭挺吵的,出去一看,幾個老頭正跪在朱壽麵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住地磕頭:“將軍,您……跟微臣回去吧。”

奇怪,這些凡人怎麼都這麼多愁善感啊,動不動就哭,還年紀這麼大了,瞅著怪可憐的,我就同朱壽說:“反正這關,有那個姓張的老頭守著,你是肯定出不去的,要不,咱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兩個老頭聽了前半段還好,聽到後半段,哆嗦著又哭了起來。

朱壽大概也被他們哭得煩了,就一甩袖子,說:“回去回去!”

我們仨,就這樣垂頭喪氣又回了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