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阿祥媽家/裏
這是一座獨立的小院,隻有半人多高的騎馬牆,記載著歲月滄桑。
圍牆內坐落著東西兩間房,可以看的出主人曾經有過一段富裕的日子。
東邊的房屋是廳堂,已經有些年代了,西邊的屋子稍顯新鮮可能也就剛蓋了那麼幾年的光景。
鏡框裏鑲著幾張發黃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張是合影。阿祥媽〖阿祥媽--阿嬌鄰居。她的丈夫、兒子阿祥在當晚也被抓走了。〗坐在門口,借著外麵的光照仔細地看著鏡框裏的丈夫和孩子。淚水已經哭幹了,聲音也哭啞了。原本清貧的家,因為丈夫和孩子的“離去”而顯得更為簡單。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
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的阿祥媽從那一夜開始,因為悲傷人就變得很是憔悴。
阿祥媽深深地歎了口氣,她用衣袖將鏡框搽了搽,起身將鏡框掛回牆上。她走到灶台邊的水缸,借著水麵照了照,水中映出她憔悴的麵容。
她對著水麵理理發髻,稍事站了一會,緩過了神,整整衣服,走到了灶前,揭開鍋蓋,鍋裏四五個甘薯已經有了嗖味,這已經是最好的食物了。
阿祥媽啃著甘薯,沒有開水,她拿瓢在水缸瓢水喝,以讓甘薯能夠順利下咽。喝完水,她將木瓢丟進了水缸,濺起了四麵水花。瓢在水麵上不停地打轉。
丈夫、兒子的影像總是不合時宜地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鍋裏還有三個甘薯,阿祥媽拿了兩個放進了一條方格頭巾(閩南婦女多戴頭巾)包好後,匆匆出門。
69阿嬌家外
一根木棍穿過門環,兩頭卡在門框上。阿嬌的家門就這樣“鎖著”。
阿祥媽來到門口。
阿祥媽:“嗯,怎麼不在家呢?去哪兒了?”。
阿祥媽往屋後走去,屋後豬圈裏兩頭豬仔在爭食著地上的青草。
阿祥媽猜想阿嬌是不是去了屋後的菜地。她朝屋後的菜園子叫著阿嬌的名字。
阿祥媽:“阿嬌、阿嬌。”
住在阿嬌家斜對麵的摳桶師傅謝財元(六十三歲)正再家門口摳桶,他聽到有人在找阿嬌,抬起頭來看看究竟是什麼人。
謝財元:“是阿祥媽吧?你找阿嬌呀。”
阿祥媽:“是我,財元啊,你有沒有看到阿嬌去哪兒啦?”
謝財元修著木桶,漫不經心地告訴阿祥媽他已經有幾天沒有見到阿嬌。
謝財元:“這一兩天我一直沒有見著她。記得抓兵的那一天晚上就沒有見她回來。圈裏的豬仔整天嗷嗷地叫,剛剛還是我拿了些草丟進去才安靜下來呢。”
阿祥媽:“(擔心道)這女人,到底會去哪裏呢?怎麼會連個影子都沒有。”
阿祥媽好像想到了什麼,立時臉色突變,撒開腿就往村後的海邊跑去,邊跑邊喃喃自語。
阿祥媽:“這阿嬌啊!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呀。”
摳桶師傅謝財元看著阿祥媽匆匆而去的身影,一臉蔭翳。
謝財元:“哎,又多了一個冤鬼咯。”
謝財元繼續摳他的木桶。街巷空空蕩蕩,回響著摳桶的聲響。
(自從那天晚上,村裏的男人被洪偉達部隊抓走後,有些女人承受不了失去親人的痛苦,走上了輕生的不歸路。)
69村外田野
蘆葦叢不斷地往身後迅速跑去。一雙沒有穿鞋的女人的大腳在田埂上跑著,不時踏在一個個水窪裏濺起汙水落在路邊的野草身上。茅草劃過女人的雙腳,泥濘沾滿女人的雙腳,女人全然不覺。
一條滿是石礫的小道從這裏伸向大海。
阿祥媽:“阿嬌、阿嬌,你在哪裏?我是阿祥媽呀。”
聲音跑在前方、聲音在奔向海邊。
阿祥媽跑過了田埂,跑上了這一條通往海邊滿是石礫的小道。
小道邊生長著幾株劍麻,也有一些矢車菊點綴在路邊。女人的雙腳從這些花草身邊跑過。腳步在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