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我想幫大媽收拾碗筷,結果又被老兩口給推了出來。沒辦法我又一個人在院子裏玩。這時日頭已經沉到山腳下,我借著餘暉在院子裏晃了晃胳膊做了幾下子軍操。看老王叔他們沒注意我,我就又偷偷往後院溜了過去。總不能在這馬場天天吃閑飯,我想幫老王叔在後院找些活幹。剛拐過院角就看見虎子衝著馬圈的方向齜著牙,頭低低的屁股翹得老高。我走過去拍了拍虎子的背,虎子全身硬硬的,我手碰上去就感覺它的身子猛地一哆嗦。回頭見是我虎子閉上嘴搖了搖尾巴訕訕地走回了前院。虎子似乎不喜歡這後院,從來不往這邊走。
我走到後院,圈裏的馬兒們見了都衝著我搖著頭打著響鼻。我走過去拍拍這個摸摸那個,馬兒們也似乎對我這個穿軍裝的人有著特別的好感,跟我十分親近。我走進圈裏用旁邊放著的耙子理了理馬圈地上的幹草和馬糞,可是馬圈裏很幹淨,幾下子就弄完了。我拄著耙子四下望著,長廊型的馬圈被嵌在兩麵山牆裏,榆木的架子也有些時候了,好多木頭上都已經支離破碎了。棚頂的幹草也隻剩下七七八八,有些地方都已經擋不住雨,除了這馬圈裏的馬我想這馬場也不會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在另一麵的山牆下堆了一大堆幹草,可能是老王叔為了這些馬冬天準備的吧。我盯著那堆草好像瞧見了什麼。我慢慢向那草堆走去,就在快走近草堆的時候,突然從裏麵衝出道黑影一下子撞在了我身上。
它的力氣十分大,我一下子被撞得坐了個大屁墩。肋下那早已經好了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一樣,痛得我立刻流出了眼淚。我一手捂著胸口一邊大口地吸氣,對麵的家夥也不服氣地吐著氣。這是什麼東西呀?是馬嗎?大約半歲口,已經高過我的腰,鬃毛長得都快拖到了地,一身不知道什麼顏色的毛滿是泥土還有草屑。那馬臉奇長,被鬃毛蓋住的臉上竟然露出一對紅彤彤銅鈴般的大眼珠子。我把倒在身邊的耙子握在了手裏,死盯著它的眼睛。它的眼睛也盯著我不放,馬蹄不停地向後撅著,一張嘴竟然衝我露出滿嘴白森森的大板牙。這家夥要咬我!我想站起來,可是身上一點勁都提不出來。這時候我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是老王叔來了。
老王叔人還沒到聲音卻已經先到了:你個死兔崽子,一眼照顧不到你就整出事來。
那家夥看到了老王叔便收起架勢,一轉身子倒在草堆裏。老王叔扶起我。娃,有事沒?
我搖了搖頭問老王叔,那是馬駒嗎?
別管它!作孽的東西。
老王叔轉口不提那馬駒而問我為什麼來後院,語氣裏好大不高興。我有點委屈地說自己到後院隻是想幫他幹點活,老王叔看了我一會,使勁往我肩膀一拍。娃,就衝你這句話我也不能讓你再幹活,隻要你老王叔還站著,你就老老實實地給我在這養傷。他隨手拿起樹枝走到草堆旁衝著那喊:兔崽子你給我聽好,我這小同誌是咱部隊裏來的人。你給我好好的,看你以後再惹事,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一邊說著一邊揮著手裏的樹枝,可是揮了半天卻沒有一下落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