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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婚姻歸來

尤寶珍和方秉文分開,居然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劉曼殊在電話裏約她說:“我們一起坐一坐吧。”

尤寶珍忍不住抬頭看天,星星無異動,夜晚也不會倏忽變成白天,那麼,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劉曼殊會找她?

她做好了宴無好宴事無好事的準備,心裏頭想了千百種事情千百條對策,哪知道劉曼殊卻真的隻是跟她坐一坐。末了這才輕描淡寫地提一句:“你到底得罪了多少個女人啊?”

那話外音,無異於問她:“尤寶珍,你到底勾引了多少個男人啊?”再四兩撥千斤,她還是氣到了,瞪著劉曼殊,氣鼓鼓地問:“你什麼意思啊?”

她對她無好話,自然也就用不著再假客氣。

劉曼殊卻“噗哧”一下笑了:“沒什麼意思,我隻是覺得好笑,我這樣的女人也就算了,如果比你還年輕貌美的女人都被你打敗了,那我這樣的,自然也隻能服輸。”

什麼跟什麼?實在是莫名其妙!尤寶珍沒好氣:“你講重點!”

“重點是,你認識一個叫徐玲玲的人麼?”

徐玲玲,徐玲玲,劉曼殊又怎麼認識到她了?

劉曼殊說:“她昨日找到我,說是想跟我聯手,做本城的廣告老大,讓你們都無處謀生。”

尤寶珍直起腰。

劉曼殊繼續說:“理想很大,不過我覺得現實很遠,所以就沒答應她……再者說了,我也不想鬥了,我年紀一把,該失去的東西都已經失去了,就不想再爭了。但是她,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主,你倒是要小心了。”

聽到後一句,她居然會來提醒自己,尤寶珍很驚訝:“你怎麼……?”

劉曼殊說:“我欠你一個人情,這個,就當是還你了,從今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她還是介懷於她,雖然真相大白,但心氣使然,劉曼殊依舊做不到喜歡她。

尤寶珍晚上回到家,卓閱走的時候給她發了個短信說他有事回老家了,他一下不在,她的生活好像還是沒法回到正常軌道上來。以前忙是忙,但還有些條理,不像現在,幾乎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今天裏她回去得更晚,橙子還在車上就睡著了。可再晚再晚,居然仍是有人過來找她。

這次來的是個男人,是個她不認識的男人,他一開口她就嚇了一跳,他問:“請問你是尤寶珍嗎?”

臉色臭臭的,身上還有散之不盡的濃鬱酒味。

她差點以為是徐玲玲找的哪個男人來當複仇天神的,不禁回想房裏放得最近的武器是什麼。

所幸不是,表明身份以後,他說:“我找洪小敏,她在這裏嗎?”

居然是找小敏的!看他這從頭到尾寫著“我很不良”的樣子,尤寶珍直覺地想到,小敏欠債的對象不會正好就是他吧?

竟還能找到她這裏來了,可見手段了得!

尤寶珍有點替小敏擔心,忍不住再細細打量他,實話說,這男人長得不差,看著應有些年紀了,但這絲毫無損他的樣貌,濃眉大眼,鼻梁挺直,身正而形健,看著挺運動健將的一個人,隻可惜長發披肩,神情乖戾,白白損了他不少英氣。

他望一眼屋裏,有點懷疑,但到底也沒真衝進去自己找,隻是說:“告訴她,別躲了,沒用的。”

語氣鏗鏘,不容置疑。

那男人一走,尤寶珍立即打電話給小敏。她不知道龜縮在哪個地方,聽聲音嗡嗡的還有回音,一聽這事,立即炸了:“什麼?他還找到你那裏去了?!這個臭不要臉自以為是的臭男人,我……”我什麼,我了半天小敏也沒我出個章程,隻好說,“你別理他,他神經病!”

嗯,語氣不對,雖然是無可奈何,但明顯夾著矛盾重重。

而那男人勢在必得的樣子,不像是追債,倒像是追情。

想起小敏幾次三番跑到她這裏的倉皇樣子,心想,她到底還是要栽了。

如此年紀,還能有個男人讓自己如此抗拒著不栽進去了,也算是幸事了吧?

她替小敏高興,也替自己感到迷惘。今天拒絕了方秉文,說實話,見到他之前,還是猶豫不定的,見到他之後,幾乎是脫口就出來了。

她居然沒多少舍不得,說出那句話,反而如釋重負。

她想她不用再欠他什麼了,原來努力裝作去愛一個人,真的不是她強項。

所以,她想,她決不會是因為卓閱,決不是因為他那一句“我愛你”,就完全的繳械投降。她隻是不想辜負了一個好男人,不想辜負他的喜歡,也不想辜負她對他的欣賞。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實在是矯情得離譜,跟自己有多高貴多搶手似的。

而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被放棄過的,離婚女人。

而她這個女人竟然有幸會讓徐玲玲不遠萬裏地跑過來恨上一場。

想起劉曼殊的話,她有些頭疼。徐玲玲不是劉曼殊,劉曼殊還是有後怕的東西,比如一敗塗地後她的女兒,比如產業盡失後她往後的生活,她畢竟已經不年輕了,頭昏腦熱過後,清醒過來就會立即明白孰輕孰重。

但徐玲玲沒有一點後顧之憂,她年輕,漂亮,沒有任何負擔,即使今天輸了,大不了換個地方,明天又重頭開始。

這些,都是卓閱給她惹過來的爛賬,今天,都要從頭算到她頭上來。

這是讓她很無奈的地方,再怎麼撇清,他的生活還是會跟她重重糾纏,既如此,她又能逃到哪裏去?

流言好比愛情,襲向你時避無可避。

體味到這句話,正好是尤寶珍去一客戶那裏,事情談定後她和幾個男人聚在辦公室裏閑聊,其中一個說:“聽講了麼,劉行之身邊新搭了一個新麵孔。”

有人使勁朝他使眼色,可講話的人明顯不清楚尤寶珍和劉行之的“過往”,對此無動於衷,繼續八卦:“那個女的你們見過麼?還真是千嬌百媚,男人嘛,那樣的女人玩著才夠有味,劉行之也總算開竅了,我聽說他以前找的一個,可都是一把年紀了的呀,居然還能被她哄得開開心心的。”

後麵一句話,叫所有人都非常尷尬。

尤寶珍卻隻覺得啼笑皆非,第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麵如此堂皇地談論她和劉行之的緋聞,也第一次聽到別人口中的自己,隻是,一把年紀了?還哄得他開開心心?

流言的力量,在於真相流到最後總是麵目全非。

那人一說出口,見眾人都麵色怪異,忍不住奇怪,曖昧地笑著看一眼尤寶珍,說:“不會是顧忌現場有一位女士在吧?”

尤寶珍於是故作嬌羞地笑了一笑,擺擺手說:“不用顧忌我,不用顧忌我,大家有什麼說什麼。”

當然不會有什麼說什麼,她這話一出口,男人們隻是奉承地送了幾個哈哈而已。

再待下去,她便是自己不識趣,於是含笑告辭。

出了門,臉上笑意盡褪,隻覺得淒涼。

劉行之,這個名字已經很陌生了,此時聽到,尤如第一次耳聞,那些別人眼裏揮之不去的曖昧,以及注定了要流傳下去的傳聞,都讓她覺得很陌生。

這種事情,哪怕經曆再多次,麵對別人有意無意的調侃,不管真假,仍有刮臉之痛,無法承受。

想起那個傳說中如花似玉的人,尤寶珍想,卻到底還會有女人前仆後繼著跟上去。

和徐玲玲正式交鋒,時間來得比她想象的還要迅速。

也是合該有事,尤寶珍晚上剛好應酬完一客戶,應酬的地方就在往日和劉太太她們常常打牌的棋牌室旁邊,出來的時候便遇到了劉太太。

劉太太仍是往常模樣,一幫朋友前呼後擁很是熱鬧,看到尤寶珍,她倒先熱情了幾分,說:“寶珍,怎麼這麼久沒找我們打牌了,最近忙的什麼?”

是有蠻久了,好似就是從那次不小心壁聽一回之後,她再沒出現在這個地方。

她也不禁微笑,跟客戶告了個罪,就走過去跟她寒喧。大意也不過是說自己的確好忙顧不得打牌消遣一類的,說著說著,徐玲玲便走了出來。

隻她一個人,慢慢悠悠地從棋牌室出來。她本就年輕,今天打扮得又格外青春時尚,斜斜別著的粉色發夾更顯得她嬌俏可人,往這群太太夫人當中一站,著實是紮眼得很。

看到尤寶珍,麵色淡淡的,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沒有人理會她,想來在棋牌室裏,她也早已得了一番冷遇。

尤寶珍自然是很知道這些規矩,這些女人,非官即富,身世背景皆有不同凡響的地方,如果沒人引薦,你傍到的腿再粗,進了這裏也是沒人會理會得你的。

她隻是很意外,徐玲玲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心裏一沉,千百種念頭都閃現而過,但絕沒有一種猜測是讓她愉快得起來的。可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她遠遠對她笑了笑,客氣地說:“徐小姐也到這邊消遣來了?”

徐玲玲比她更客氣,說:“我到這邊發展來了,閑得無事就上這裏轉轉,沒想到會遇見你。”

是了,她到這邊發展來了,還野心勃勃地想聯合劉曼殊,打遍天下無敵手。

瞧她那氣勢,雖受眾人排擠,望向她的目光卻也顯露出不同於當初的淩厲。

她和卓閱分手,還真的怪上她了。

年輕女孩子們奇奇怪怪的好勝心,尤寶珍很無奈。

劉太太見她跟別人搭上了訕,於是笑一笑就和眾人先行散了,場麵忽然冷清,隻餘了她和徐玲玲兩兩相對。

她也想逃跑,但徐玲玲叫住了她:“尤小姐。”

尤寶珍隻得站好了,看著她。

徐玲玲說:“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到這邊來嗎?”

尤寶珍從善如流地問:“為什麼?”

徐玲玲說:“因為我也想做廣告,我發現這邊很適合做這行。”

“哦。”尤寶珍應,不予以任何置評。

徐玲玲繼續問:“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選擇做廣告?”

尤寶珍苦笑。

果然,徐玲玲自顧自答:“因為你也是幹這行啊。”

尤寶珍於是默然了,挑釁都挑釁得如此明顯了,難道她還要粉飾太平嗎?歎一口氣,她說:“不用把我當作標杆,我會很有壓力的。”

徐玲玲笑:“有壓力才有動力嘛,不管怎麼講,你都是前輩,前輩總是我們後輩看齊的對象,所以,以後請一定要多多關照。”

你是前輩,前浪,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前浪死在沙灘上。

她眯起眼看著她,尤寶珍,你會不會栽在哪個浪上?

尤寶珍看著徐玲玲施施然離開。

很頭痛。

她討厭這樣因為某個男人而引起的女人戰爭,太惡俗了!為了生活,戰爭已經夠激烈了,還要因為男人燒起爭端,實在是吃飽了沒事幹撐得慌才去幹的傻事。

她事情很多,她不願意把時間花在這些身上。

但不管她願不願意,這個徐玲玲還是來了。

並且還擺出一副力爭上遊永不服輸的女強人勁頭。在卓閱身邊的時候,她是個伶牙利齒的小女人,現在卓閱不在了,她就化身成為了頭腦清楚的女強人。

當然,女強人也是要背景的。

徐玲玲便想辦法搭上了劉行之。

能夠認識劉行之,徐玲玲要謝謝卓閱。但同時也不得不說,徐玲玲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在適當的時候引起男人的注意,同時還要讓他們保持對自己的好感。

感謝卓閱那時候對她的淡然態度,私底下,她可以理直氣壯地和劉行之說,她是卓閱的女秘書。

女人取悅男人,有很多種方式,比如說,撒嬌,耍賴,示弱,這三招對於像劉行之這種有了些年紀同時又有地位的男人來說,百試百靈。

有了卓閱的經驗,徐玲玲並沒有再輕易失身的打算,但是,如果那個男人對這方麵連暗示都沒有的話,任憑哪個女人都是不會太放心的。

徐玲玲並不笨,她隻是比尤寶珍年輕。

所以,她到底沒有尤寶珍沉得住氣。

因為太年輕,劉太太不待見她,劉行之不動,她反而耐不住去使了誘惑。

卓閱隻在家裏待了三天,頭一天還是在公司過的,他和老李都走了,公司裏麵堆了一大堆事情,光簽字就簽了一天。

然後晚上還在奮戰,老李就打電話過來:“恭喜你,新老情人都聚會了。”

話裏滿滿都是幸災樂禍的意思。卓閱有點搞不懂,問他:“我哪來的新老情人?”

老李話一出口,也糊塗了,按說,尤寶珍也算不得是他的新情人,但是老老情人?顯然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老李在卓閱發飆之前說明:“今天徐玲玲到公司裏來找我了,不過很顯然她不認識我,所以她說她是你很好很好的好朋友,所以希望能與我們合作。”

想起徐玲玲說那話的表情,老李至今覺得好笑。

所以說,男人在某一段時間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實際代表了他那個時段的智力水平。而很明顯,離婚以後再遇到尤寶珍之前,卓閱的情商水平都接近低能。

所以,他才會喜歡那麼膚淺的女人,膚淺到相信,分手以後男人還會顧念著舊情給自己一條創業的生路,尤其是那條路上,還站著該男人的現情人。

女人莫名其妙的好勝心,老李表示不解。

卓閱聽了以後,臉沉得像鐵桶,他也不能理解,給徐玲玲過戶房產的時候,他以為他已經把這個尾巴處理得很幹淨了,他驀地想起她離開時候的那句話:“然後再變成另一個尤寶珍?”

他心裏一緊,掛掉老李的電話後推了手邊的事就回了家。

家裏還是老樣子,卓父卓母早就已經收到他回家來的信息,特特買了一桌子的好菜。吃飯之前,卓閱拿出手機裏拍有尤橙的視頻,那麼可愛的尤橙,卓父卓母見了果然欣慰不少:“沒想到長這麼大了。”

卓父甚至說:“什麼時候能把她帶回來看一看啊。”

卓閱說:“隨時。”頓了頓又講,“不過你們也可以過去看她呀,反正待在家裏也沒什麼事,還不如多出去走一走。”

卓母說:“那她會答應麼?”

她,自然是說的尤寶珍。

卓閱笑:“她好像從來沒說過不準我們去探望橙子吧?”

“是從來沒有。”卓母冷哼,“隻是沒通知我們就無緣無故消失了好久。”

卓閱還是笑,很好脾氣地解釋:“都離婚了,難道她去哪裏還要隨時隨地通知我們麼?”

卓母被兒子噎了一下,狐疑地抬起頭,瞪著卓閱:“說,你到底去那邊是幹什麼去了?”

卓閱說:“談生意啊,當然,還有想帶回你們的兒媳婦。”

“兒媳婦……兒媳婦,不會你說的這個媳婦就是尤寶珍吧?”相較於他的輕描淡寫,卓父卓母聽到這話還是大吃一驚。

卓閱剛想點頭,坐得近的卓母一個巴掌拍過來剛好打到他腦殼頂:“我就知道,你專門攛掇你姐夫去那邊做生意就是沒安的好心……難道這附近的女人都死絕了沒,你還真要非她不娶?!”

卓母真是恨鐵不成鋼,按說自己的兒子也不差,除了有過婚史,要模樣有模樣要人品有人品要錢還有錢,憑什麼心心念念就隻掛到那一個女人身上?她心裏也有點涼,兒子大了果然不由娘了!

卓閱頓了頓,他說:“媽,我也不知道你哪裏對她不滿。”

卓母冷笑:“她那樣的女人……”她那樣的女人,有什麼好呢?可是,實話講,卓母也說不出尤寶珍具體的不好,她和尤寶珍相處的時間不長,前前後後從結婚到離婚,時間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年。處得最長的時間還是他們回家以後,不過半年。不過半年,他兒子的家庭就分崩離析了,尤寶珍走以後沒多久,她甚至都已經記不清這個曾當過她兒媳婦的女人的樣子了,她隻記得她最後一次看到她的刻薄、決絕,還有抿得緊緊的固執的嘴唇。

不能否認,卓母就是在那時候心下一涼的,本來,婆媳吵架夫妻爭嘴這樣的事,哪個家裏沒有發生過?他們就這麼一次,她就要離婚了。剛開始離婚還沒提上事程的時候,她以為是女人口不對心的撒氣,於是也惱了,一個勁地在兒子耳邊講她,講她那天刻薄的語氣,決絕的眼神,講她這段日子裏莫名其妙的冷臉,講她就是嫌貧愛富看卓閱現在回來沒收入了,心裏不舒服了,他家窮了,所以就嫌棄了,她真的不知道他們會離婚,知道兒子離婚的消息的時候她還在醫院,卓父把消息帶給她的時候她腦袋一懵,像是給人狠狠打了一棍似的。

她都想去找她,把她找回來,但是她走得那麼快,當天上午辦的手續,下午就帶著橙子走了,連她的麵也沒照見,把她這個婆婆氣到住院,自始至終,她連臉也沒露一個。

於是,想起這些,卓母終於有話說了,她冷著臉,跟兒子數落:“她那樣的女人,有什麼好的?當初的時候嫌你窮,不肯跟你過苦日子所以死命氣我讓你們離了婚,現在看你發達了,就果然又要想回來了麼?……那麼絕情的人,我就不知道你想她哪一點好。”

卓閱看著自己母親,聲音很平靜:“媽媽,你知道不是那回事,這麼些年,她連避我都唯恐不及。就是這次我找到她,她也從未提過半句複婚的話,總是有多遠就想把我推多遠。”

“那不就更好?她過她的陽關道,你走你的獨木橋!”

“但是媽,我不想永遠一個人走在獨木橋上,我也想走走陽關道!”

“你這個死小子,天下女人都死光了麼?!”

卓閱說:“天下女人都是我老婆麼?就她是啊。”

“什麼老婆?早離了八百年啦!”卓母惱得不行,氣苦不已,看不得兒子為個女人這樣低聲下氣低眉垂眼的樣子,她幹脆甩身進了房裏。

當卓閱在冷冰冰的客廳裏坐了一夜的時候,尤寶珍抱著女兒做了一個甜美酣然的美夢。

她已經很多年沒做過這樣的夢了,夢裏麵她又回到了她久遠的高中時代,隻是奇怪的是,她和方秉文是情侶,卓閱卻成了她的班主任。當她和方秉文愉愉快快地在一起的時候,卓班主任目光憂鬱地望著她,深情而感傷。

她是在卓閱深情而感傷的目光裏醒過來的。

這個夢讓尤寶珍既甜蜜又惆悵,同時還有點悵然若失,有點驚慌失措,難道潛意識裏,自己是喜歡方秉文的嗎?隻是因為怕卓閱難過所以才不得不拒絕了他?

她瞬間被自己這個想法打倒了,覺得又可笑,又不切實際,同時,還有點無厘頭。

方秉文來來去去,她好像也沒有為他而特別感傷過,除了他那麼瀟灑地轉身就走讓她有點堵得慌外,她還真不覺得這男人,有多少值得她留戀的地方。

但大概,這也是她這幾年裏一直不得不謹慎的原因,太多的男人,如方秉文,不管合不合適,也不管是不是真心想要,為了保暖也為了保險,先披在身上再說。

他們花心意,就像他們舉手穿一件衣服,信手拈來,隨意自如。

尤寶珍分析自己,她是的確恨卓閱的,所以,即便是在夢裏麵,她也在虐牢了他。

到了公司,她抽空上網查了查夢境分析,這些東西,年輕的時候她還迷信過的,每每有無法決斷的事情,她都喜歡將它們付諸於看不見摸不著的占卜、測算還有分析。

但自離婚後,她再沒相信過這些,因為日子照過,因為很多東西往往在一念之間就決斷了,沒得她猶豫不定的餘地。

分析大師們說,如果還做舊夢,那麼說明你對現實不滿。

對現實不滿,看著電腦屏幕,她啞然失笑,她對現實不滿,又何止是現在?

關了電腦,到底心滿意足地做事情去了。中午路過商場,想著聖誕節要來了去給尤橙挑件禮物。她不趕節,但還是要應景,幼兒園的老師建議說最好這種節日的時候能夠給孩子買點小禮物,因為她們會告訴孩子們聖誕節的傳說。

現在連幼兒教育裏也摻進泊來品的身影了。

不過她也沒什麼大意見,她不排外,也不拒絕傳統,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一直都是隨波逐流的人,沒太多自己的想法,隻純粹地想過得更好一些而已。

商場裏節日氣氛濃鬱,聖誕節的禮品堆得大街小巷都是。尤寶珍在喜羊羊和芭比娃娃之間作了個很艱難的選擇,毫無疑問,尤橙喜歡喜羊羊裏麵所有的動物,但尤寶珍覺得,五歲多的女兒了,除了正常的善惡是非觀念,也應該有一些正常的美醜評價,因為到現在,當大多數小女孩已經有初步臭美的意識的時候,尤橙對買新衣服新鞋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興趣還近乎是零。

所以,尤寶珍最後挑了一款芭比娃娃,是超大號的,還可以換裝,正準備付款,在收銀台前沒曾想看到了劉行之的老婆。

她居然隻是一個人,瞎逛似的,毫無目的。

尤寶珍不知道應不應該叫住她,她還在猶豫,劉太太卻突然轉過頭來,對著她笑了笑。

尤寶珍隻好說:“您也來買東西?”

“嗯,在家裏沒事做,出來逛逛。”看著她手上的東西,“給女兒買禮物?怎麼你先生沒一起出來?”

這是故意的嗎,試探還是諷刺?尤寶珍淡定地笑笑:“我離婚很久了的。”

“哦。”劉太太笑,“我還以為你複婚了,老劉說你前夫回來了,不是嗎?”

尤寶珍覺得夠嗆,他回來她就一定要接受嗎?臉上卻還是笑的:“他隻是前夫。”

“哦。”劉太太仍然笑,意味深長地,“對不起。你買好了?要不要一起吃中飯?”

尤寶珍當然沒有意見。

對劉太太,尤寶珍一直是沒什麼大的感覺,隻覺得她是個養尊處優的官家夫人,有些一般優越人家常有的傲慢和冷漠,於錢看得蠻重,於人情世故卻很淡漠。

尤寶珍與她的交往,隻限於牌桌,偶而一次吃飯,也是三五成群,這樣子單獨一起,還是第一次。

劉太太沒買什麼東西,尤寶珍應下後她更就幹脆不逛了,兩個人徑直出門,在附近挑了家客家餐館。

話題一直都是散漫式的,想到什麼說什麼,但是劉太太問到徐玲玲,尤寶珍還是吃了一驚,劉太太問她:“聽說她以前是卓閱的秘書?”

尤寶珍笑一笑:“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頓了頓,補充,“我和她也就是數麵之緣,應酬席上見過幾次。”

劉太太說:“哦,她是什麼樣的人?”

“年輕、漂亮。”

“還很聰明吧?”劉太太笑眯眯的。

尤寶珍說:“是的。”

劉太太說:“聰明倒是聰明,隻是不要太自作聰明就好了。”

後一句話,冷冷的,越說越小聲,尤寶珍幾疑聽錯,再想細細體回話裏麵意思的時候,劉太太已經對她笑著說:“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人,可惜了,最近你太忙,牌搭子也不來跟我們湊了。”

尤寶珍趕緊的:“哪裏,快年底了,我是怕打擾了您跟劉書記。”

“年底也是人家忙人家的,關我們什麼事?再說了,劉行之有什麼應酬,我也不喜歡去。”完了喟歎,“還不如摸幾圈麻將子來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