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自己累死(1 / 3)

黑子又聽到了潑婦王秀花的尖叫。她的聲音尖銳地刺著黑子的心。他不知道王秀花為什麼會發出如此難聽的尖叫。隻要一聽到王秀花的尖叫,黑子就想,李來福又要遭罪了。為了證實這個想法,黑子走出了家門。母親問他:“黑子,你去哪裏?”黑子說:“出去走走。”母親說:“不好好在家讀書,瞎跑什麼?”黑子沒說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朝李來福的家門口走去。母親說:“別跑太遠了,早點回家。”黑子“哎”地答應了一聲。

果然,李來福家又發生了戰爭。

李來福神情淒涼地坐在板凳上,王秀花用吹火筒對他的額頭指點著,“你是頭豬,蠢豬,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你都辦不好,你能幹什麼,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王秀花是出了名的悍婦,村裏人對她都懼怕三分,老實巴交的李來福仿佛生下來就是被王秀花欺壓的,李來福的逆來順受讓村裏的男人們對他產生了憤慨,“李來福就是個軟蛋,換了我,早就把王秀花那婆娘弄死了。”但是似乎沒有人敢當著王秀花說這種話。

李來福在王秀花的罵聲中默默地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王秀花指著他的背大聲叫道:“你有本事出去不要再回來!”

李來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他鬼使神差地朝門口走去。

王秀花氣壞了,她突然追上來,用吹火筒使勁地在李來福的頭上敲打起來。李來福哀叫了一聲,抱頭鼠竄。有幾個看熱鬧的人躲在邊邊角角裏捂著嘴偷樂,他們不敢大聲笑出來,他們怕王秀花的憤怒會轉移在他們身上。

王秀花看李來福跑遠了,才罵罵咧咧地回家了。

黑子知道,李來福是曲柳村裏最不起眼的一個男人。

李來福在這個秋天走進黑子的視野。在此之前,黑子對他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

李來福幹瘦的身板弱不禁風。

他長長的脖子上青筋和血管暴露著,粗大的喉結總是不停地上下滑動,仿佛充滿著巨大的食欲。

他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深陷著,如兩個黑洞,黑洞中飄動著微弱的火苗。

黑子看著他朝河堤那邊走去。

李來福坐在河堤上的一棵苦楝樹下。

他看著那條大河,眼神淒迷。他使勁抓著自己那枯草般營養不良的頭發,像是要把自己提升到另外的一個境地。

這是秋日的黃昏。

風吹過來,樹葉和衰草瑟瑟作響。

李來福受夠了老婆王秀花的氣,也受夠了村裏人的白眼,他忘不了村裏大隊支書朝他的臉上吐一口痰,惡狠狠地說:“沒用的東西。”

那是讓他刻骨銘心的蔑視和心靈上的沉重打擊。

他心底那一丁點兒尚存的男人的自尊被大隊支書無情地摧毀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沒到四十歲,就萎縮了。男人生理上的萎縮讓他對生活喪失了信心,他在幻想的天堂裏希望自己重新勃起,可一次一次的失望讓他消沉。老婆王秀花已經為他每天晚上的無能而不齒。

李來福對老婆王秀花日益增強的性欲感到恐懼。王秀花得不到滿足,就變本加厲地對他進行靈魂的摧殘和肉體的折磨,動不動就惡語相向,大打出手。原本就軟弱的李來福根本無法反抗,他最大的反抗就是無言或逃避,他越是這樣,王秀花就越不把他放在眼裏。

那個下午,李來福徹底掉入了絕望的深淵,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著他,他根本就沒有能力突出重圍。

那個下午,李來福和社員們一起在田裏勞動,他突然肚子痛了起來。他捂著肚子蹲在田角,額頭上冒著冷汗,他輕聲的呻吟和痛苦的模樣博取了生產隊長的同情心。生產隊長對他說:“來福,你回家歇著去吧。”李來福捂著肚子回了家。

他一回到家,就聽到了臥房裏傳出讓他心驚肉跳的聲響。

臥房的門是反插著的。

他聽到了男人沉重如牛的喘息。

他聽到了女人嬌喘和快活的呻吟。

李來福的一股熱血衝上了腦門。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一腳踢開了臥房的門。踢開門之後,他看到了兩具赤裸的胴體,一個是大隊支書,一個就是他頗有幾分姿色的老婆王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