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帶李屠!”史無名一拍驚堂木——他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
“大、大人,小人就是李屠!”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堂下。
“這李屠看起來長的一副滿臉橫肉的凶相,但實際卻是個童叟無欺的老實人。”崔四悄聲說,“他是這平安縣內最好的屠戶,那刀子使的……嘖嘖!”他滿臉的讚歎,看來平時買菜的時候沒少光顧。
“這個……大人,小人確實見到小夕這孩子從我的攤子前過去。”李屠有些瑟縮,“那時候離龍舟開賽還有一段時間,他身邊也的確跟著小肖,但小人那時候也沒怎麼注意他們去幹啥,光想著趕快把攤子結束,好去河邊看龍舟。所以小人不知道任何事,也不能胡亂指證他人,不過要是為了找小夕,那麼這事兒直接問問小肖不是更好?”
“言之有理。”史無名用折扇敲敲公案,“來人,帶肖漣!”
堂下的這個年輕人圓臉、大眼睛,皮膚黝黑,臉上有兩個酒窩,看起來很是討喜。
“他是浪頭老肖的兒子,也是雲娘的情郎。”崔四悄聲說。
“你知道的倒也清楚!”
“大人說笑了,這平安縣的人和事情……哪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崔四有些得意的說。
“大人,小人冤枉啊,我怎能謀害小夕?”此時堂下的肖漣的腦門上掛了一層的汗,急急忙忙的為自己分辨。
“你就是為了自家船隊的勝利和報複小夕的爹娘綁架了小夕!”那懶掉牙在一旁嚷嚷。
“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賬話!比賽勝負之事難以預料……”
“所以你為了奪魁在握,就把我們龍頭太子帶走了!”紅鼻頭端的牙尖嘴利,立刻就著肖漣的話攀爬而上。
肖漣的汗又出了一層。
“你怎能如此說,小夕不見了,我也十分焦急。龍頭太子雖然重要,但也不是龍舟取勝的絕對條件,我為何要因為這根本不確定的因素去綁架小夕?而且就算我們在春會上是對手,但平時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相處的也極為融洽,怎能為小小的一場比賽要人性命?”
“融洽?我怎麼就不覺得?我們大家都不這麼覺得!”紅鼻頭諷刺。
“草民和父親確實和小夕的爹爹有過口角,草民隻不過覺得為了蠅頭小利就出爾反爾實在是不符合道義——而且小夕也不願意去陶家的船。”
“不見得就是這一點點事情吧,你和穆家可不是這一點點糾葛!”那懶掉牙在一旁冷嘲熱諷。
“你和穆家還有什麼隱情?”史無名拄著下巴轉過頭去笑嘻嘻的問肖漣,他一直覺得他們吵的很有趣。
“穆伯伯……不同意我和雲娘的親事。我爹和穆伯伯爭吵過……”
“那麼舟賽那天,有人看見你和小夕走了——這可非一人所見,你和小夕去做了什麼?”
“那天,我的確出去了小半個時辰。”肖漣有些囁嚅。
“去幹了什麼?”
“其實我……我和雲娘偷偷見了個麵。”肖漣抓了抓自己的臉,“小夕是替他姐姐偷偷來給我送信的。大人知道,她爹娘不讓我們見麵,而雲娘……您知道,她也是官司纏身,雖然平時是爽利的女子,可是時下也是憂心百結,見了我就落淚不止。然後我安慰了她一會兒,大約有一柱香時間,因為急著開賽,所以就回來了。”
“你與雲娘在哪裏見麵?”
“我們常去相會的後山樹林。”
“有別人看見嗎?”
“大人……這個……說是偷偷見麵啊!連我爹娘都不知道啊!而且也是背著人的,生怕有人到老人麵前嚼舌頭。”肖漣神色有些忸怩,“小夕說是給我們放哨,可是我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他,便以為他是先回河邊了,可是誰想到……”他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你昨日穿的衣物在哪裏?”
“回大人,小人的衣服……不見了!此事甚為奇怪,本來我外麵是穿了一件罩衫,下水前隨手就扔在那裏——其實我們大家都是隨手丟在那裏,反正也沒有人拿,可是誰知道……”
“你是殺了人,所以把血衣扔掉了!”懶掉牙嚷嚷。
“那麼……這衣服是你的嗎?”史無名指著衙役呈上來的證物。
“這……”肖漣仔細辨認了一下,隨即驚慌失措,“是小人的,可、可是怎麼會這麼多的血?”
“那是你殺小夕的時候濺上的!所以你才會光著膀子回家!”紅鼻頭嚷嚷,懶掉牙附和。
“昨日舟賽,有多少人都是打赤膊!你、你怎能胡亂栽害於我?”
“公堂之上怎可胡亂喧嘩!再嚷嚷下去就掌嘴了!”劉班頭喊,可惜威嚴不足,大家不怎麼理他。
“安靜!”李忠卿冷哼一聲,霎時間一片清明,“再帶那穆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