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嗅到空氣中絲絲沉水香裹著的血腥氣,剛才的碎玉好像劃破了他的手掌。
“陛下這是何意?”孝儀掃過案上碎玉。
“孫兒想向皇祖母討個人情。”儲燁神色冷淡,攤開流血的手掌,“前日刑部查到些陳年舊案,與四弟府中幾位幕僚頗有牽扯......”
孝儀直接無視,心思立即放在儲衍身上,“衍兒怎麼了?”
儲燁失望收回手,“皇祖母常說血脈至親當相互扶持,不是嗎?”
“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一向仁善斷然不會對手足下手。”孝儀長舒一口氣,幸虧儲燁是她最好拿捏的,也是最孝順她的。
“燁兒帶著你的替身先走吧,斷然要記住我說的話。”
孝儀把替身二字咬的極重,眼下她也無暇顧及沈湘,得快些給衍兒打典。
“燁兒,手要不要緊?”見人快走了,孝儀突的想起了什麼,匆匆開口。
儲燁回眸,眼底如一潭死水,“無礙。”
*
剛到養心殿。
沈湘急匆匆的找到藥瓶,跪在儲燁身邊小心地幫他處理掌心的傷。
傷口雖不深,但還是滲了不少血。
沈湘輕撚著紗布擦拭,好看的眉眼間滿是擔心,“陛下疼不疼?”
儲燁垂眸,看向她雪白臉頰上透著的紅和被她捧著的手,斟酌道:“朕,疼。”
“那臣妾給陛下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沈湘哄著他。
溫熱的氣息灑在手心,原本他不覺得疼,現在竟不知道為什麼突的有些疼了。
儲燁收回手,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你知道朕得知你被皇祖母帶去,心裏在想什麼嗎?”
沈湘眨眼迷茫搖頭。
儲燁沉默片刻後開口,“朕在想,護不護得住朕如今的這塊玉壁。
朕年少時無依靠,父皇子嗣多,朕無母家可仰仗是最不受寵的那個,偏這宮中偏又爾虞我詐眾多,朕隻有乖順才能苟活,所以朕珍惜的東西就算是拚了命也護不住。
而今朕成了帝王,非兒時的儲燁,朕有了跟他們博弈的資本,更有了想一心一意想護著人。
但朕不明白為什麼護著人要離開朕,兒時的那塊玉壁也在心裏留了痕。”
“陛下……”沈湘起身想坐在他的腿上,卻被他不動聲色的躲開。
她知道儲燁生氣了。
很生很生氣。
她難過的站在原地,抓著粉色的襦裙,一臉希冀的看向他。
儲燁歎息,食指輕點身旁,沈湘雙眼亮了亮立即乖順的緊貼著坐在他身邊,雙手還不忘環著他的手臂,想聽他繼續說。
“朕很想給你教訓,但朕不知道該如何罰你,重了朕會心疼,輕了又怕你不長記性,所以朕想著把你給困在身邊,你就再也不會受傷。
但三年前朕錯了,朕護不住你一輩子,朕百密而有一疏。
朕少年時,春風得意馬蹄急,不信人間有別離。”
沈湘鼻子酸酸的,她眼眶漸漸發紅,指尖捏著他的衣袖。
儲燁寬厚的大掌揉了揉她的頭,溫柔的聲音蕩入她的耳中:
“黎湘,朕這麼喚你,你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