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到1號房間的舉重運動員魯馬努想在恐怖分子把他們綁起來之前,和隊友砸碎廚房的窗戶逃出去,但沒能做到。他從廚房抄起來一把菜刀砍在一個恐怖分子的臉上,但另一個恐怖分子從他身後打來一梭子彈,將他齊腰打成了兩段。恐怖分子們剛剛喘了口氣,突然黑暗中一個血淋淋的軀體向他們撲來,他們著實嚇了一跳,竟忘了馬上開槍。身負重傷的魏因伯格拚出最後一絲力氣,又打倒了一名恐怖分子,用菜刀砍傷了另一個人的胳膊,然後才因頭部中彈而身亡。
這夥恐怖分子的頭目,穆罕默德·馬薩哈德喘了口氣,望著被7.62毫米槍彈打得遍體鱗傷的房間和死屍,望著手無寸鐵的9名運動員,得意地向他的夥計們笑了笑:“黑九月又打了個勝仗了。
“黑九月”是由少數熱衷於恐怖活動的人組成的一支“特種力量”,它組建於1970年。那年的9月6日至9日,一個名為巴勒斯坦解放人民陣線的巴解派別連續劫持了4架飛機,有3架飛到了約旦,上麵有300名人質,劫持者要求用以交換在瑞典、英國和西德關押著的巴勒斯坦人,這些行動雖然取得了成功,但也叫約旦得罪透了人。因此,約旦國王侯賽因下令動用軍隊,將設在約旦的巴解總部和巴解武裝驅逐出境,造成數千名巴勒斯坦人喪生。這一事件發生在9月。一些極端的巴勒斯坦人立即成立了一個名為“黑九月”的組織,意欲對約旦進行報複。11月,“黑九月”的槍手將約旦首相刺死於開羅希爾頓飯店的台階上,兩個星期後,又在倫敦槍擊了約旦駐英大使。
“黑九月”很快將槍口轉向了以色列。1972年5月,4名“黑九月”的敢死隊員把一架比利時民航客機劫持到特拉維夫,準備交換317名關在以色列獄中的巴勒斯坦遊擊隊員;但以色列的特種部隊總參偵察營(記住這支部隊,後麵我們將為它花上整整一章的篇幅)突襲了飛機,擊斃2人,生擒2人,反使在押的巴勒斯坦人增加到了319人。隨後,“黑九月”把戰場轉移到了慕尼黑,從而發生了上麵的一幕。
兩名逃出去的以色列運動員從意大利和南朝鮮代表團的住處報警。而馬薩哈德正等著警察來聽他開價:“以色列軍政府”必須立即釋放234名在押的巴勒斯坦人,名單已經用英文打好。德國人也得放德國“紅色旅”的頭目巴德爾和梅因霍夫走人。上述要求必須在上午9點前得到滿足,否則他們就要撕票。此外,在兩國放人後,還要派3架飛機將恐怖分子和人質送往一個“安全的地方”。他們將在那裏釋放人質。
幾千公裏外,以色列被這記悶棍敲得頭昏眼花。總理梅厄夫人急忙召集閣員商討對策。這位“以色列的老祖母”原先喜歡把部長們叫到她家裏開會,她給大家燉點雞湯,邊喝邊商討國事,她的內閣因而又叫“廚房內閣”。但這回她顯然沒有這個心情了——恐怖分子給他們端上來了一大碗膽汁。
經過一番緊張的討論,以色列內閣決心堅持那個著名的,鐵一般的原則:絕不與恐怖分子談判,在任何情況下都絕不讓步,否則隻會讓恐怖分子幹得更起勁,然後開出更加異想天開的價來。在西德總理勃蘭特打來電話時,梅厄向他表明了以方的立場。但實際上,老祖母還是惴惴不安,她立即派摩薩德(以色列對外情報機構——情報與特殊使命局)局長紮米爾將軍帶上局裏的專家趕到慕尼黑了解情況。國防部長摩西·達揚還向德國人提出,以色列國防軍可以派特種部隊去西德,用以色列人的方式把問題解決掉,但波恩出於政治原因拒絕了這個建議。
德國人在談判——他們倒不在乎放掉巴德爾和梅因霍夫,而且一上來就講明了這一點。盡管以色列的強硬態度叫人為難,德國人還是想盡了各種辦法拖延局麵,一些高級官員,包括一名聯邦部長、奧運村村長和慕尼黑市警察局長還提出願意用自己交換人質,但馬薩哈德對他們不感興趣。談判時限被一推再推,到了晚上9點,“黑九月”成員終於降低了要求,隻要一架客機載他們和人質去開羅,在那裏,如果以色列仍不屈服,他們將處死運動員。
與此同時,西德政府和以色列政府已達成共識,絕不允許恐怖分子離開西德。德國人有自己的方案:當恐怖分子走向波音客機時,他們將不可避免地暴露在狙擊手的瞄準鏡內,在有利地形埋伏下高手,扣動扳機,如此而已。然而,事情遠非這麼簡單。一個美國人在他的書中是這樣評論的:“德國警方接下來的表現真的可以寫一本作戰教材,題目叫做<如何搞砸一次人質拯救行動)——西德警方狙擊手使用的是單發的狙擊步槍,沒有軍隊的支援,而恐怖分子則裝備著自動武器(就是說,每人每分鍾可以打出100發子彈)和手榴彈。狙擊手們缺乏夜戰訓練,更有甚者,當時給狙擊手作的戰前簡報中,竟說恐怖分子隻有兩名。紮米爾將軍向德方提出了他們那個警察部隊存在的問題,但德國人沒有接受。那個夜晚,注定將令摩薩德的局長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