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小島驚魂23(2 / 3)

廣盛自然不放棄,守在一邊絮叨:“開頭是平淡些,可後麵的故事很精彩!你聽我說,這個離島上的長駐民隻有17個人,17個人中還包括大學畢業後被外派來的年輕醫生、老師與兩個維修工,島民過著自給自足,平靜又快樂的日子。可是島民們忽然接二連三的死去,死狀非常可怕,活著的島民都說是鬼怪的詛咒和報複,人人自危……但最後,經過一係列的事件後,真相揭露!凶手!竟然是年輕醫生和村長的兒子相勾結,為了賺取醫藥公司的黑心錢,而殘忍地將島民作為藥品試驗對象!試驗一失敗,他們就,咯嚓……把人殺了……”

廣盛生動地講完最後一句,不知是否觸動了蘇利文關於殺人的回憶,正在處理鹹魚的他,停下刀,遲鈍地看向廣盛。

“很精彩吧?”廣盛充滿期許的。

蘇利文冷笑,從牙縫裏吐出一句話:“哼,《極樂島殺人事件》,韓國人拍的。”

“我的媽……”廣盛倒抽涼氣,心想自己遇到世外的高手了。

他完全無法置信,一個離群索居的鄉下人,會了解這麼一部電影。莫非是去內陸時,在小電影院裏看的?也有可能。廣盛心想,這個鄉下人還真看不出內藏的斤兩,不如再裝傻充愣試探他一下?

“好嘛,好嘛!好故事難免一早被人想到過,你覺得像,咳,也隨便了,不過我還有壓箱底的好故事!你聽我說!”廣盛又羅嗦起來:“年輕的丈夫殺害了自己的妻兒,因為他懷疑妻子背著他生下了私生子,他把他們的屍體放在閣樓上,凶案發生後,這座房子受到了詛咒,後來搬進來的人們都會因此慘死……”

廣盛叨叨到這裏,看見蘇利文異樣的眼光。

他再次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咒怨》。”

廣盛完敗,跑到廳裏暴走了一圈,回來,因為兩次被拆穿而難堪不以,但現在他要鼓起勇氣再試一次!

“上麵全是熱身!聽我說!這個最精彩!大雪封山!想要用一個冬天好好寫出一部劇作的作家,就像我這樣的一個男人,帶著他的妻兒,住進了雪山中空無一人的豪華酒店。當初這座酒店在建造的時候,屠殺了大量的印第安人而受到詛咒,這座酒店的經理無輪轉世多少回,都要回到這座酒店,發瘋一般屠殺自己的妻兒……因此……”

“閉嘴!!!”蘇利文聽到這裏忍無可忍,勃然大怒,衝他吼道:“1980年上映的《閃靈》!斯坦利·庫布裏克編劇兼導演!如此經典的作品,我一年至少重溫一遍!你拿出來說是你想的!給我滾出去!”

呃……廣盛幾乎背過氣去,就像自己把考卷上的59分改成60分的頑皮小子,被父親一再拆穿後,顏麵無存。他也惱羞成怒,踩在拖鞋在園子裏啪噠啪噠轉圈走。

什麼漁佬!什麼鄉下人!全是騙人的!王八蛋!長得跟條醃黃瓜一樣的老臉,竟然是個文化人!嘁!什麼跟什麼!太羞辱人了!

廣盛揉爛了稿紙,蹲在門口生悶氣。

蘇利文則看著蒸鍋發愣,完全沒有必要去揭穿王廣盛,可自己怎麼像個孩子似的,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哪怕廣盛說自己拿過諾貝爾或者奧斯卡,都可以由得他去說,他哪怕是王孫貴胄,來到滅羅島,也不過是食物一具。

為了紫海,有什麼不可以忍的?蘇利文埋怨自己太激動了,於是端了飯菜出去,換了好言好語,勸慰廣盛不要生氣,回來吃飯。

廣盛不樂意,這年頭一貫是欠債的是爺,沒理的耍橫,他和俏弟一起蹲在門口看著遠處蔚藍海麵,碧波蕩漾,光影如鑽石折射出來的一般好看,悠悠地,他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這麼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時光,母親寶石紅的高跟鞋踩在柏油路麵上,別有一番風韻的好看,她挽著別的男人,並不是廣盛的親生父親,他們相攜而去,麵帶著幸福的笑容,一去就再沒有回來……

“俏弟,所有我依賴著的人,都會很快得到幸福,因此而離我而去呢……”廣盛喃喃地對一條狗訴說心聲。

“你到底還吃不吃飯了。”蘇利文捧著一碗白飯出來,米飯上插著兩根筷子,往廣盛眼前一遞。廣盛趕忙將筷子抽出來,沒好氣地白了蘇利文一眼:“這麼端飯是拜祭死人時吃的,你也不用這樣氣我。”

“那你倒是努力點啊,耍小聰明,耽誤的隻能是你自己。”蘇利文說了句頗有道理的話,廣盛竟有些感動,隨即便沒出息的吃起飯來,跟著蘇利文回到飯桌邊,吃的比誰都香。

“說真的!你不是這裏的原駐民吧!你房裏連台像樣的電視機都沒有,更別說影碟機了。像那種背著大幕布到鄉村裏去放露天電影的放映員,也未必肯來這個地方,所以你知道這麼多電影,都不是在島上看的吧……”廣盛旁敲側擊地問。

“唔,內陸,賣魚的時候,有放小電影的,有陣喜歡,常看……”蘇利文含糊其辭的。

“不要騙我。放一兩部我還能理解,可那種地方,放三級片的多!沒有男女‘肉搏’戲,其它的誰愛看啊?”廣盛也想拆穿他一回。

“唔……後來借過錄像帶,早先有錄像機,後來壞了,世麵上也沒賣錄像帶了,看不好,亂看,反正你剛才好死不死說的三部電影,我偏偏全看過。”蘇利文答的雖模糊,但滴水不漏,而且順利反擊,又讓廣盛丟了一次人。

廣盛往嘴裏塞滿飯,雖不再問話,但心中湧起了對蘇利文的諸多好奇。

吃完飯,廣盛洗碗,蘇利文趁這時走了。

廣盛確定他離開後,躡手躡腳步入他的房間,四下搜尋起來,搜尋任何可以揭示蘇利文隱情的蛛絲馬跡。

翻箱倒櫃之後,除了與在教堂中發現的銜尾蛇一模一樣的一件銅擺設外,廣盛一無所獲。

整間屋子,如同任何一個對生活喪失熱情的男人一樣,像刻板無味的停屍房。除了能隱隱從窗口眺望到遠處的燈塔塔尖以外,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風景的東西。

奇怪的男人,這是廣盛對蘇利文的一句話總結。

下午,他不再有心思寫作,離開屋子在島上閑逛。

他環顧著四周因遭廢棄,在日曬雨淋後沒有妥善維護的西式房屋,中西並存的裝飾與用品,不難使小島滋生出一種神秘的氛圍。

而之前廣盛所聽說的,關於滅羅島的種種傳說和描述,其中最肯定的一條是他在內陸碼頭,即將出海前聽那裏人說的,滅羅島上的確爆發過恐怖的瘟疫,病災過後,島上人死的死,逃的逃。後來連政府委派的看護都不願留在島上,棄島而去,最後政府不得不租用社會上的閑漢,派去島上留守……中間不知道逃了幾個,死了幾個,因為是閑人,沒有詳細的記載,也沒有人關心,最後留下來的蘇利文,在島上勤勤懇懇、安安份份地生活下來,除了每月偶爾幾次去內陸用鹹魚幹換錢和生活用品以外,大都時候,他是被人遺忘的,他自己也遺忘了除滅羅島之外的世界。

蘇利文回想著當時勸阻他不要過海休假的人說的那些話:“不熟悉的人,去滅羅島的海路上都會迷路……”

“內陸發展這麼快,房源這麼緊張,也沒誰想起滅羅島來,可見那裏有多邪,全是病死之人的怨魂,去不得的。”

“可能早就被什麼黑社會占據了,在上麵做違法的勾當。”

“滅羅島,什麼滅羅島,沒聽說過。”

廣盛想起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不禁暗自好笑,心想自己一個大活人,不是留在這裏好好的,太平瀟灑,相當安逸。

遠遠地,他看見蘇利文正在忙碌著準備下海,廣盛心中好奇,於是朝著他一通狂奔,氣踹籲籲來到碼頭,央求蘇利文出海的話帶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