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夢中被狼咬斷喉管(1 / 3)

起早趕路,天還是黑蒙蒙的。

駝隊在沙海上顛蕩著,向著越來越縹渺的目的地駛去。

昨天巴特爾懇求郭衛東說:“郭班副!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彎一彎,我想找一處地方!”

“老巴!任務沒有完成,再在外麵耽擱可不好歐!”

“我知道!不過那地方非去不可。”

“為什麼?”

“因為那裏是我祖先的墳地!”巴特爾十分虔誠地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雙妃墳?”郭衛東猛丁想起那晚聽到的這個名字。

巴特爾不隱瞞:“是的!是雙妃墳!”

郭衛東撇了下嘴說:“巴特爾你可是貧下中牧,要聽毛主席的話,破四舊了,什麼雙飛墳,四爬墳,都是四舊!青山處處埋忠骨,不!不對!人死了要火化,那才是最衛生的。”

巴特爾說:“郭班副!你爺爺還在嗎?”

“你問這什麼意思?”

“隨便問問!”

“在!”

“曾爺爺呢?”

“早到了土耳其(土裏去)了!”

“那是不是破四舊,回去挖出來拋屍揚骨?”

“你你······你這是什麼話?他們是貧下中農!”

巴特爾笑笑說:“貧下中牧的祖先和貧下中農是不是該一樣?”

郭衛東一時語塞,但他不想認輸,把槍往胸前一帶說:“反正執行任務的計劃中沒有這一條。”

請示不歡而終。

巴特爾不再說下去了,趙翔鶴發現他狡黯的目光驚鴻般一瞥,隨之又變得那麼滯澀,這一閃使得趙翔鶴心中劃過了一道光芒巴特爾有文章,他不像是一般的牧民。但是再細細打量,看到的卻是一個依然故我的巴特爾,那雙穿著大鏟鞋的腳不停地在駱駝肚子上磕動,嘴角那根旱煙管依然不緊不慢地冒著煙圈兒,目光滯澀地看著遠方。一副老牧民的打扮,與眾沒有什麼不同。

駝隊沉默了下來,惟有駝鈴仍在不倦地叮咚。

沙漠是另一種海洋,坐在沙漠之舟上前後左右放眼望,無邊無際的沙浪撲麵而來,頓時覺得處於狂濤之中。

晨曦中,茫茫沙海托起了這小小的船隊。

走了兩個時辰了,太陽剛剛從東邊沙梁上爬上來,好輝煌的沙海之晨。

太陽初出,光芒是杏紅色的,鋪在金色的沙海上,沙濤、沙浪如同沸騰的鋼水,不過茫茫瀚海還沒有來得及翻滾噴火的熱浪,如同爐門剛剛打開,火龍還沒有竄出來,鋼花尚未飛濺,因此熱浪還沒有逼人。

這一片由造物主創造的洪荒漠原,此刻,顯得十分寧靜,人置身於這金碧輝煌之中,有說不出的莊嚴感。

十分明顯,在“請求”得不到同意以後,巴特爾按自己的意誌在辦事,在趕路。

巴特爾要把駝隊帶到什麼地方去呢?

雙妃墳又是個什麼去處?

駝隊行進著,巴特爾微閉著眼,聽著駝鈴叮咚,在自己的思維世界裏馳騁。

郭衛東無聊地撥弄著那架半導體收音機,搜尋著播音員的聲音。七時正是新聞聯播的時分,可是不知為什麼在這沙海中竟尋找不到一個清晰的電台信號,隻有一種十分強大的幹擾。

趙翔鶴猜想這一帶地下大約有十分高品位的磁鐵礦,他不願言語,他解開領扣,想往憋悶的胸口透一絲風,然而,沙海上連半絲風也沒有,四周是那麼寧靜,除了駝掌踢動沙子的沙沙聲,再就是自己的喘息聲了。

“巴特爾!”趙翔鶴招呼頭駝上的老向導。

“嗯!”巴特爾睜開眼回望,“什麼事?”

“講講古怎麼樣?”他希望這樣來消磨時辰,磨短路程。

“講什麼呢?講我們老祖宗?”

“哎!老巴!不要講四舊啊!”郭衛東一隻耳朵貼在收音機上,一隻耳朵居然還聽見了他們二人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