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袁度找到了過黑水的方法,除了李丘南外,都是十分高興,特別是崔元之,本已替袁度捏了許多汗,如今見他輕而易舉便過了黑水,對這位絕頂聰明的大哥佩服得更是五體投地。
袁度又回到這邊岸上,將線路詳細向眾人解說了一番,這才帶著大家過河。到了對岸,嚴劍超拍了拍謝家寶的肩膀道:“家寶,不錯,這次算你戴罪立功,下次再犯錯,我可饒不了你!”謝家寶已是從鬼門關來回走了一遭,嚇得更是不敢多說話,隻躲在隊伍後麵,乖乖跟著大家往前走。
接下來的通道中卻沒有任何古怪。嚴劍超見一路太平無事,反而緊張了起來,不時命令停下,四處檢查機關陷阱等,可是卻一無所獲,仿佛這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地道一般。大約又折行了數十丈後,通道終於到了盡頭。
聽見前麵弟子來報,盡頭是一堵牆,嚴劍超眼中不覺發射出喜悅的光芒來,他可以斷定,在牆後麵一定是通往金券的墓道。他快步走到牆前,仔細觀察。眾人目前所處的通道高約一丈八尺,寬約九尺,牆麵露出也是這般大小,隻是下麵有厚厚的石基,足有一人來高,是用大塊的條石壘成,其上才是城磚砌就,澆有灰漿。
薩長老檢查了一遍後對嚴劍超道:“應該是金剛牆不錯了,隻是未見券門,四周又是山石,恐怕要起磚方能進入。”嚴劍超點頭道:“隻得如此,有勞兩位長老了。”尤長老笑道:“此乃我等分內之事,門主請放心。”兩位長老從各自兜中掏出一個小瓶,拔了塞子,倒出些許綠色的粉末在手上,然後走到金剛牆正中,將手掌在牆麵上輕輕摩挲。
崔元之知道那些綠色的粉末便是能夠軟化石質的藥物,心想潛龍門有如此秘藥,天下有哪座墳墓能阻擋住他們呢?就見兩位長老伸指如鉤,朝牆身一插,竟深深沒入了其中,隨手便起出了兩塊城磚,交予身邊兩位弟子,接著又如法炮製,在麵上起出大約十多塊,露出了下麵的第二層城磚。薩長老伸手在磚上敲了敲,發出了沉悶的聲音,顯然後麵還有許多層。尤長老為難地說道:“門主,起磚倒是不難,可此處地方狹小,起下來的磚沒處放啊。”
嚴劍超見金剛牆砌磚不知道有多少層,光第一層要開出可供出入大小的口子就大約要起近三十塊磚,通道地方有限,容納不了這麼多的城磚,而外間有黑水,運出去又不太現實,他想了一會兒,指著通道的一邊吩咐兩位弟子道:“暫且將磚頭靠壁砌起來,留出這一半行人。”
剩下兩名弟子便不停將長老遞過來的城磚沿著石壁堆砌好,一直往外延伸出去。最後,金剛牆的磚層一共起出了八層,約二百多塊城磚,堆碼得通道中的人隻能側向而行。兩位長老留下了最後一層,敲上去已是空空之聲。嚴劍超拿出六粒紅色的藥丸遞給袁度、崔元之與李丘南,一麵解釋道:“墓中恐有屍氣鬱積,對人有害,將此丸塞入鼻中,可保無虞。”
崔元之見那兩顆藥丸色澤赤紅,如花生大小,也不知是何物所製,便照著身邊袁度與李丘南一般,一邊一個,塞入鼻孔中,隻覺得芳馨透腦,陡然精神百倍,頓時神清氣爽起來,再看潛龍門的人,除了嚴劍超外都塞好了此丸,薩長老方伸手起下最後一層上的第一塊磚,就見洞中撲哧撲哧地往外冒黑氣。崔元之因鼻中塞了紅丸,倒也不覺那氣有多麼難聞,但一雙眼睛卻被熏得受不了,直流眼淚。嚴劍超卻是閉著眼睛,站在洞口,極力吸納這股黑氣,原來他所練的屍腐氣,這等腐朽之氣對他來說,如同熏香一般,不僅無害,反而對他修煉有著絕大的益處。
兩位長老卻不會這等屍腐毒術,因此那黑氣冒出之時,他們也須退在一旁,掩鼻閉目,待腐氣散盡後,方又上前起出剩餘的磚塊。整個墓道便完全顯露了出來。嚴劍超見終於找到了真正的墓道,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眾人依次進入墓道,隻見均是大石砌成拱道,壁上刻有朵朵蓮花,蓮花花心處留有火孔,也有鬆香燃燒後留下的黑跡。通道盡頭便是漢白玉雕成的轉生門,與疑塚中的一般無二。嚴劍超知道門後必有頂門石,忙對身邊的尤長老道:“此處就請寶貝出來幫忙吧。”
崔元之站在一旁,想要看看天下聞名的盜墓人到底用的是什麼工具,隻見尤長老從懷中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朱漆小盒子,交給嚴劍超。嚴劍超十分恭敬地接過小盒,然後麵對大門,拜了三拜,才將盒蓋打了開來。崔元之隻覺眼前一亮,那盒中竟放出了血紅色的光忙,鼻中立刻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
嚴劍超小心翼翼托著盒子,對準大門,大喝一聲,隻見一個紅球快若流星,直朝石門射去,正好打入門縫之中,接著便聽見門口一陣“軋軋”之聲,仿佛在移動一件極大的事物,接著石門便緩緩開啟了一條細縫。嚴劍超將手一招,那個紅球又倏地飛回了盒中,他又朝盒子拜了三拜,方合上蓋子,又遞給尤長老。
嚴劍超走到門前,朝頂上細看了一回,方道:“此處無沙頂天,可將門開打些。”兩名弟子答應了,上前一人一邊,用力將門再推開了些。袁度知道有些墓中以沙為陷阱,名叫沙頂天,一旦盜墓賊觸動機關,無數黃沙就從頭頂傾瀉而下,將整個墓室與盜墓賊一起埋葬於地下,而此墓竟不設沙頂天,顯然是當初設計之時便不想讓墓室遭到流沙毀壞,不禁又對李自然建造此墓的用意產生了懷疑。
嚴劍超見墓門已開,裏麵便是放置棺槨的內寢,料想再不會有什麼機關了,便哈哈一笑,大步踏了進去。哪知前腳剛踏入地宮的石頭上,便覺得迎麵撲來一股微風,他心知不妙,一個鐵板橋往後急仰,就見兩支長箭從墓室中疾射而出,幾乎是擦著自己鼻子掠過,將正站在他身後一名弟子釘在了通道的石壁上。嚴劍超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暗暗責怪自己大意了些,若非自己見機迅速作出反應,恐怕釘在石壁上的就是自己了。
兩位長老也嚇了一跳,忙上前察看情況。嚴劍超將腿收了回來,站在門外,臉色一發地難看。他呆了一會兒,走到外間金剛牆處,拿了一塊城磚,走回轉生門前,閃在一旁,將磚扔了進去。就聽見啪的一聲,磚落在地宮的地上,碎裂開來,聲音回蕩,良久乃歇,卻不見有箭射出。
“奇怪了,難道就隻有這兩支箭不成?”嚴劍超眉頭一皺,感到十分奇怪,他停了一陣,指著另一名弟子道:“你進去看看!”那名弟子早已是臉色煞白,雙腿抖如篩糠,哪還邁得動步。嚴劍超見他一副窩囊樣,頓時怒從心頭起,一步踏過,拎著他的衣領,朝裏甩了進去,就聽見幾聲“嗖嗖”聲音過後,伴隨著那弟子一聲慘叫,顯然已是利箭貫身。
嚴劍超大怒,回頭叫道:“家寶,過來!”連叫數聲,不見人過來,再仔細一看,躲在隊伍最後的謝家寶早已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想是怕被門主盯上,喂了機關。嚴劍超見謝家寶不知所終,又氣又惱,去拿了幾塊城磚,朝石室中扔了進去,卻依舊毫無聲息。尤長老道:“這機關會分辨是人是物,古怪得緊。”薩長老點頭道:“倒不像機關,仿佛裏麵有人似的。”嚴劍超聽薩長老如此說,不覺心中一動,機關是死物,不會分辨進去的是人還是東西,莫非正如長老所言,是有人在墓室中射箭?想到此處,他不禁望了李丘南一眼,心道:“是了是了,他們李家的人必定知道別的入口,他們為了阻止我探驪,預先埋伏在了墓室中,多半是昨晚那黑衣人,還未曾死,躲在裏麵,見我進去便發冷箭。既然這樣,我就讓你們自作自受!”他冷笑一聲,突然朝李丘南背後擊出一掌,將她打入墓室中去。
崔元之與袁度萬萬沒想到嚴劍超居然在此時對李丘南下手,等到反應過來,李丘南已經飛入了轉生門中。崔元之不假思索,大叫一聲,也縱身躍入門中。他知道墓穴中機關厲害,身在半空,一手抱住李丘南,一手已將赤心珠放出,就聽見叮叮當當之聲大作,竟將兩支飛箭盡數打落,就聽見墓室深處一個嬌弱的聲音嗚嚕嗚嚕地叫了一聲。
墓穴中有人,聽上去還是一個小兒,這下真出乎崔元之的意料。他壯著膽子朝裏麵叫道:“是什麼人?”黑暗中一片寂靜,不見那人的回答,也不見有箭射出。接著聽見身後門外一聲巨響,又飛進一個人來,正摔落在自己腳邊,借著外麵的火光看得分明,竟是自己的結義大哥袁度。
原來嚴劍超見崔元之飛身救李丘南,心中頓時明白,原來這二人是一路的,那身邊的袁度自然也是大有問題的。他一向心狠手辣,既然知道袁度是敵非友,便立刻運起十二層屍腐氣,打向袁度。袁度一見崔元之的行動,便知道這下要露陷,因此對嚴劍超早有防備,此刻見他一掌擊出,有萬鈞之勢,自己估計抵擋不住,但形格勢禁,身邊又有兩位長老虎視眈眈,他隻得抬掌盡全力硬拚。雙掌相擊,嚴劍超後退一步,臉上黑氣一閃,行若無事,而袁度卻如同斷線風箏一般,直直向後飛入門中,摔落在地上。
嚴劍超怒不可遏,與兩位長老一起,便要入墓室來將三人誅殺。崔元之見對手來得凶狠,忙再一次放出赤心珠,如流螢般,直朝嚴劍超擊去。嚴劍超見一物飛來,伸手便去抓,料想崔元之小小年紀,再厲害法寶也擋不住自己的屍腐氣。哪知掌心一陣劇痛,竟被赤心珠打穿了一孔,所謂“善遊者溺,善騎者墮”,他見崔元之年少可欺,心中不加提防,犯了與王玄一相同的錯誤,乃至血濺當場。
嚴劍超受傷後,忌憚赤心珠的威力,不敢貿入,隻得守在門外。崔元之也不敢出去,心中十分擔心袁度的傷勢,而懷中的李丘南也是雙目緊閉,暈厥過去,不知有沒有受傷。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忽聽見地上的袁度輕聲說道:“快關上門。”
崔元之聞言忙將李丘南輕輕放下,伸出雙掌去推那兩扇巨大的石門。他見之前兩名弟子推開石門時吃力異常,知道這兩扇門必是沉重萬分,沒想到從裏麵關門卻十分輕鬆,他隻略微用了一下勁,門便“轟隆”一聲合上了。嚴劍超在外間忙於包紮手上的傷口,兩位長老又忌憚赤心珠的威力,此時見崔元之關門,也不敢阻止。
門關上後,石室中又陷入了黑暗中。崔元之輕聲叫道:“大哥,你怎麼樣了?”袁度摸索著坐了起來,隻覺得胸口氣血翻騰,說不出的難受,他運了會氣,輕聲道:“我沒事,嚴劍超的屍腐氣傷不了我。倒是李姑娘,她功力不夠,怕擋不住嚴劍超的一擊。”
崔元之一麵摸索一麵道:“我剛才看到門邊有一個油缸,應該是長明燈。”
“你小心點,別踩到機關。”袁度低聲道,“那些箭古怪得緊。”
“裏麵有個小孩子,那箭是他射的。”崔元之摸到了石缸,掏出火石將裏麵的燈芯點燃,石室的角落中立刻亮起了明晃晃的光亮,將前半間石室照得清清楚楚。“這燈火竟如此亮,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得?”崔元之奇道。
袁度低頭道:“那缸中所盛的是鮫油,是第一等的燈油,自然如此明亮。”他一麵說,一麵將雙掌抬起,隻見掌心已是漆黑一片,顯然中了嚴劍超的屍腐氣,不過他在拚掌之前早有準備,用金針將雙臂經絡封住,因此屍腐氣隻停留在掌心,未曾擴散開去。他拿出玄天黃符,咬著牙,將左掌心劃開一條縫,然後將玄天黃符置於上方,隻見傷口處立刻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盡數被吸入玄天黃符中,等到血色轉紅,方撕下布條,略作包紮,然後如法炮製,將右掌的毒氣引出後包紮,毒血去盡後,尚剩下一點餘毒,但已無大礙,隻要調理數日,應該自能痊愈,而玄天黃符已經是如同墨染一般。
崔元之擔心李丘南的傷勢,便快步到她身邊,將她扶起,卻見她臉色慘淡,呼吸越來越微弱。“糟糕。”崔元之驚慌不已,“李姐姐她快不行了!大哥你快救救她吧。”
袁度聞言也是大驚,這主意是他所出,若是李丘南因此有什麼三長兩短,可真要後悔無已。他走過去,將手指搭住李丘南的右腕把脈,隻覺脈搏微弱,已是垂死的樣子,忙道:“將她放倒,把背上衣服撩起,我看看傷勢。”
崔元之依言將懷中的李丘南輕輕放在地上,將後背朝上,但要他撩李丘南的衣服,卻始終不敢去下手,扭捏了半晌。袁度急道:“救人如救火,事急從權,你怕什麼?!”也不待崔元之動手,伸手握住李丘南衣服的後擺,向上撩起,露出了貼身的小衣,袁度用玄天黃符劃開最後一層衣料,李丘南那白皙的後背便完全呈現在兩人眼前。隻見背上一個漆黑的掌印,深入肌膚紋理之中,邊緣已經向外漸漸擴散,就像在宣紙上滴了一灘墨,洇了開去。袁度在掌印四周輕輕按了幾下道:“斷了兩根肋骨,倒不是問題。糟就糟在李姑娘所中的屍腐氣,毒性猛烈,怕是難治了。”
崔元之忙道:“那大哥能幫她運功驅毒麼?”
袁度搖頭道:“不成了,她如今昏迷不醒,不能控製毒的行走,我若運功,隻會加速她的毒氣走遍全身,到時更難救了。而我的玄天黃符已經吸滿了毒氣,無法再用,如今隻有我先封了她的氣海,將毒氣隔斷於各處經脈中,再將她背上的大部分毒血吸出,其餘的再慢慢想法子。”
“這樣成麼?大哥你不就會中毒了麼?”崔元之急道,“還是讓我來吸吧。”
袁度搖頭道:“我的功力比你深厚,不會有事的。你看好石門,不要讓嚴劍超跑進來,他那個小盒子裏的東西帶著血腥氣,邪得狠,不是善類。還有你說這室內有一小孩會射箭,我怕也是什麼冤魂作祟,你也一起防著點。”崔元之答應了,將赤心珠擎在掌中,全神貫注於周遭的動靜。
袁度先將李丘南仰天放平,見她雙目緊閉,眉頭皺在一起,顯得十分痛苦。他先將李丘南的外衣輕輕解開,露出裏麵貼身的小衣,然後緩緩伸出手指,去點她二乳之間的膻中氣海。他在小鎮隱居十年,從未碰過女子,此時雖救人為大,但他心中卻是泛起了微瀾。當他的手隔著小衣碰到李丘南的胸口時,心頭忽然顫動了一下,臉便紅了,忙收斂了心神,將李丘南的膻中封住,然後再將她上身扶起,用玄天黃符輕輕在她背上拂過,開了一個口子,用嘴一口一口將傷口處的腐臭的黑血吸出,吐在地上。吸了兩口後便已覺得舌頭隱隱作麻,心知已經中毒,不敢耽擱太久,猛吸了幾口,見黑血已經轉淡,忙用布按在傷口之上,做臨時止血之用,然後小心翼翼將她斷掉的肋骨扶正對準,生怕一個不小心,將折斷的肋骨刺入肺髒。接好斷骨後,一時間也找不到木棍木板之類可以固定的東西,也隻好由得去。忙完後盤膝坐下,運氣欲將口部的毒血逼至舌尖。沒想到他與嚴劍超對掌,本已受了內傷,適才將掌中毒逼出已然耗費了不少精力,此刻竟凝不起真元,隻覺得口舌間的麻木竟在慢慢朝喉頭擴散,身體也漸漸沒有了力道。
崔元之見原本坐直的袁度漸漸歪倒下去,整個臉頰漆黑一片,心中登時一沉,隻覺得心跳得厲害,額頭也直冒冷汗,他跑過去,推他道:“大哥,你怎麼了?你可千萬不能死啊。”一麵說,一麵已是淚流不止。
袁度雖然渾身無力,但神智尚清,見崔元之雙目含淚,傷心至極,他反倒笑了笑,輕聲道:“傻孩子,哭什麼,我又沒死。讓我先歇會,你去看看李姑娘的傷情。”
“不。”崔元之哭道,“我要在這兒陪著你。”
“陪我幹什麼……”袁度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你還要去峨眉的。不過,我怕是不能送你去那兒了……”
崔元之再也忍不住,抱著袁度號啕大哭起來。正在這時,他聽見石室深處又傳來了嘟囔的聲音,就像一個未足月的嬰兒在牙牙學語一般。他抬起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借著長明燈的亮光,看見那兒的石牆基上站著一個小人,才五六寸長,也正直愣愣地看著自己。
“你……是什麼東西?”崔元之拿袖子擦了擦眼淚,對那小人兒喝道,“你還不走的話,小心我放赤心珠打你!”
那小人聽見崔元之的話,也不害怕,跳下了石基,竟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了過來。崔元之不知那小人什麼精怪,忙將赤心珠拈在指尖,隻要它一有異動,就將這法寶打出去。小人兒也不畏懼,徑直走到倒臥的李丘南腦袋邊,伸頭聞了聞,發出了一聲歡快的叫聲,然後摸了摸她的肋下,又對著她的鼻孔呼呼吹氣。崔元之正感到奇怪,忽然聽見李丘南嚶的一聲,竟醒轉了過來。那小人兒見李丘南醒了,忙往後跳了幾步,藏在一塊殘磚的背後,悄悄探出頭去覷她。
李丘南翻了個身,慢慢坐了起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語道:“這是冥界麼?我一定是死了。”
“李姐姐,你沒死。”崔元之哭道,“你中了屍腐氣的毒,是我大哥幫你吸毒,把你救了回來,可他自己現在快要死了。”說到此處,他低頭看了看懷中,袁度的整個臉頰與脖子已經是完全變成了黑色,氣息也變得更加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李丘南聽見崔元之這樣說,也是大驚失色,過來細看,見袁度身中劇毒,知道是為了自己的緣故,心中酸楚一片,也忍不住掉下淚來。崔元之怕她的斷骨刺傷內髒,忙道:“你小心些,別牽動了斷的肋骨。”
“斷骨?”李丘南一臉詫異,她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奇道,“不是好好的麼?我沒有斷肋骨啊。”
(回目詩句出自[宋]張孝祥《鷓鴣天》:“浴殿西頭白玉堂。湘江東畔碧玉幢。北辰躔次瞻星象,南國山川解印章。隨步武,謝恩光。送公歸趣舍人裝。它年若肯傳衣缽,今日應須傳壽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