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蓋打開後,眾人隻聞見一股撲鼻的異香,沁人心脾,屍體上覆蓋著一層黃羅被,他便輕輕揭開。底下露出了一具青年男子的屍體,竟是一點都沒有腐爛,麵色如生,皮膚白皙,還隱隱透出一絲血色,如同睡著一般。隻見他身穿刺繡九龍袞服,腰係白玉帶,頭戴金絲翼善冠,下身穿黃素綾褲,足蹬紅素緞高繡靴。嚴劍超盜得墓多,一眼便看出此人的斂衣是皇室的規格,來曆決不簡單。不過他也沒有興趣去探查此人到底是誰,為何會不腐,他全部的興趣都已經落在了那頂皇冠上了。那冠是用極細金絲編織為胎,下緣鑲有金帶一圍。後山嵌有二龍戲珠圖案,也均用金片鏨成,冠上還鑲有貓眼石、黃寶石、紅寶石等,又有鴿蛋大小的珍珠一枚,嚴劍超看得眼都直了。
袁度也近前看了一回道:“此人應是明代的宗室子弟,但卻違製竟穿戴龍袍皇冠,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啊。”崔元之靈機一動,想起了袁度曾經說過的一事,猜道:“莫非他就是寧王的世子?寧王有篡位之心,這龍袍皇冠怕是早就預備下的。”袁度聞言點頭道:“多半是了,寧王托付李日芳要將世子葬入墓中,李日芳也做到了,而且是一棺三槨的貴葬,還有這麼多的陪葬……”說到此處,袁度忽然停住了,他看了看其餘五具棺木的擺放,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困惑的神情,自言自語道:“若是將世子葬在這裏的話,那李自然又葬在何處呢?”
嚴劍超見他要找的東西雖然不在此棺中,但這些龍袍皇冠乃是極貴重的珍品,頓時貪念陡生,也不去管別的,徑直從棺前的祭台上拿起一個青銅壺,拔了塞子,聞了一下,笑道:“果然是好酒,足足藏了三百年了。我來喝上一杯再開工。”他拿了一個青銅爵,倒滿了一盞,喝了一杯,說道:“來客飲一盞。”他又舉壺將酒爵斟滿,倒在屍體口中,說道:“主人飲一盞。”然後笑道:“酒錢何處出?酒錢主人出。”說完便去摘那頂翼善冠。
正在這時,李秋嵐忽然尖叫一聲,指著那屍體道:“他……他笑了一下。”眾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嚴劍超定睛看去,屍體紋絲不動,何嚐有一絲笑容,便斥道:“小姑娘家家的,別大驚小怪。”他將翼善冠輕輕取下,一麵道:“你們愛怎麼折騰都行,這些寶貝可別毀壞了哦。”他取了翼善冠,便將屍體扶起,將屍體的雙臂搭在自己肩上,去剝那條白玉腰帶。
崔元之在一旁見那屍體除去冠後,頭發披散,頭頂心有一塊黝黑的突起,感到奇怪,伸手一拔,隨手便起出一根七寸的青銅長釘出來。
嚴劍超正埋頭解腰帶,剛解了一下,便覺得有人在捏自己的肩膀,而且力道越來越大,他心中一凜,抬頭看時,隻見屍體臉上漸漸生出許多寸許長的白毛來,心知不妙,忙沉肩舉手,別住屍體雙臂用力向外一分,將肩膀脫出,立刻後退三步。
袁度見屍體如此情形,忙大叫道:“壞了,大家快閃開!”快速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咬破中指,畫了幾道符咒,貼在了幹屍的額頭之上。
就見那屍體猛然躺倒,接著棺中響起一陣“呼呼”之聲,如同老牛喘氣一般。嚴劍超也是大驚道:“果真要屍變了!”袁度點頭道:“不錯,此屍數百年不腐,被頂心那枚滅靈釘所製,不能屍變,如今封印被元之所破,又接觸到了人氣,倒成就了它。”
崔元之這才知道自己闖了禍了,手中這根青銅所製的釘子,年深日久,已經發黑,毫不起眼,沒想到卻是鎮壓僵屍的法器。他忙將釘子交給袁度,一麵緊張地說道:“大哥,這可怎麼辦?”
袁度見棺中動靜越來越大,知道自己的符籙效力有限,畢竟鎮壓不住,忙指著地上的棺蓋道:“快蓋上!”嚴劍超也知道情況緊急,也不待袁度說,早已去抬那棺蓋,崔元之也上前幫忙,三人合力將棺蓋合上,把僵屍關在棺中。就聽見“蓬蓬”之聲,僵屍在棺中不斷地敲打著棺身,像是要破棺而出。
袁度取出玄天黃符,織成光網,將棺木全部罩住,這才稍稍放下了心,說道:“看來此人是死於這滅靈釘之下,冤氣不散,幸好有滅靈釘鎮著,才無屍變之患。如今鎮壓法器已失,這近四百年積累的冤氣立刻反彈,怕是要成魃了。”
“魃?”崔元之曾經在分水墩地下石窟中聽袁度講過這個名字,卻沒想到在此處卻會真正碰上,他望著那具黑棺,心中有些害怕,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嚴劍超卻是神色如常,緩緩說道:“旱魃我倒見過。明代有一女子,含冤而死,葬在了養屍地,數百年後全身白毛,化為旱魃,到了崇禎年間現於世,釀成陝西山西等地大旱八年,寸草不生,赤地千裏,樹皮食盡,餓殍遍途,尤以米脂為甚,達到了鬥米千錢,人相食的地步,這才引發了張獻忠和李自成之亂,亡了大明天下。”
袁度點頭道:“這場大旱的確是百年不遇,但究其根本卻未必全是旱魃之過,還是刑罰濫用,冤氣所結之故。崇禎剛愎自用,多疑善妒,殘忍嗜殺,中了皇太極的反間計,自毀長城,將袁崇煥將軍淩遲於北京城,寸磔肢解。當時北京城內百姓也皆受蒙蔽,爭噉其肉,史載袁將軍‘皮骨已盡,心肺之間叫聲不絕,半日而止。’如此冤屈,上天豈能無示?旱魃此時現世,怕也是天意。”
嚴劍超繼續道:“那旱魃四處為禍,後被峨眉掌門天釋真人所誅,身子鎮壓在泰山之下。但真人也可憐那女子的不幸,便命鄉民起一小廟,將旱魃首級供奉,用百家香火化其戾氣,我小時候隨父親去山東探驪之時,也曾去那裏看過。那旱魃滿臉白毛,臉上生著一雙眼睛,頂上又生著一雙眼睛,雖然已被風幹,但樣子卻還是十分可怖。後來拳匪之亂之時,聽說那廟被毀壞殆盡,首級自然也不知去向了,沒想到今日此處竟然又再生了一個出來。”
“那袁大哥,我們該怎麼辦?”李秋嵐問道,“可千萬不能讓這旱魃出去為禍天下啊。”
袁度指著崔元之手中的長釘道:“這位世子慘死,三百多年的怨氣所鍾,卻不能屍變,均是這枚滅靈釘的作用,如今隻有想辦法將它再釘回它的頂門,暫時封住它的行動,然後將其焚化,骨灰帶到峨眉後,請道圓師太將他超度便是了。唉,此人冤死至今已近四百年,能否超度還未可知,或許,隻有神女宮的小瑤池能洗去他的怨氣……”
崔元之聽見“神女宮”三字,心中不免又是一顫,幾乎要將手中的滅靈釘掉在地上,還好他及時將手捏緊,聽得袁度繼續說道:“神女宮自古拒絕外人進入,連在哪裏都無人知道,要求小瑤池的水,更是難上加難。”說到此處,崔元之忽見一旁的嚴劍超嘴唇嚅動,仿佛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便問道:“嚴門主認識神女宮的人麼?”
嚴劍超連連搖頭道:“不認識,不認識。我是在想我的血胎或許能拖得住旱魃一時半刻,袁先生可乘機將滅靈釘釘回其頂門,可使得?”
袁度搖頭道:“那旱魃已入妖魔道,我們這裏四人都不是它的對手。好在它才開始屍變,要等到出棺還有半個時辰,我們可做些準備。元之,你和嚴門主將屋角那四個缸搬過來,李姑娘你去外麵拿幾塊磚。”
三人也不知道袁度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麼藥,但在如今情形之下,也隻得全力配合他。那四個大缸都是青銅所鑄,又盛滿了鮫油,十分沉重,崔元之膂力不夠,竟搬不動。嚴劍超倒是功力深厚,將那大缸捧起,走到袁度指定的位置放下,臉不紅氣不喘,行若無事。
崔元之趁嚴劍超搬運銅缸之時,悄悄對袁度道:“祝姐姐下山的時候,那個什麼宮主都沒給她聖水,這聖水也太難得了。”
袁度點了點頭道:“據說那聖水源自神女宮中一道地下湧泉,每十年噴湧一次,數百年來方彙聚成小瑤池,止半畝之大,故而彌足珍貴。”
崔元之想了想,又道:“如今就剩嚴劍超一人了,不如將祝姐姐叫進來,合我們四人之力,必能將他降服。”
“不妥不妥,此處幽閉狹窄,若打鬥起來,必有損壞,怕到時引起塌方,可就糟了。”袁度反對道。崔元之見袁度不同意,也就不再說了。
李秋嵐走到外間通道,將堆積的金剛牆磚卸了四塊,摞成一疊,剛想要彎下腰去搬,隻聽得猛然一聲巨響,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整個人便飛了出去,頓時石塊飛濺,就像下雨一般打在自己身上,整個通道中隆隆聲不絕於耳。
“難道是地震了?”李秋嵐心中暗道,她掙紮著爬起身來,過了片刻,看見袁度等人也從石室中跑了出來,崔元之一把將她扶住,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是地震麼?”李秋嵐隻覺得耳中嗡嗡直響,說不出的難受。
“地震倒還罷了。”袁度忽道,“隻是這通道塌了方,我們出不去了。”
李秋嵐聽袁度這樣說,頓時大吃一驚,忙走到通道口,隻見原先疊在外間通道一側的數百塊磚頭全都坍塌了下來,通道本身也是嚴重塌方,竟然堵了個嚴嚴實實。
“糟糕。”崔元之叫道,“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袁度尚未回答,鼻中忽然聞到了一股硫磺的氣味,不覺大怒道:“這是有人用炸藥炸的!分明要把我們困死在此處。”
“謝家寶!”嚴劍超也是咬牙切齒道,“這欺師滅祖的賊子,竟敢暗害我!”
李秋嵐這才明白剛才的震動,並非是地震,而是謝家寶乘眾人在墓室內,偷偷取來炸藥引爆所致。他這樣做,多半是知道嚴劍超喜怒無常,生怕再一次遭他毒手,所以幹脆先下手為強,向嚴劍超報複,可惜連累了自己一幹人,也要陪葬在此了。
嚴劍超罵了一陣謝家寶,又回過念頭來,他見如今通道被阻,這一幹人若想要回到地麵上,非得倚重自己不可,當下便故作煩惱,連連搖頭道:“看來我們都被埋在了這裏,想要出去可就千難萬難了。”
袁度卻一臉不在乎的神色,對嚴劍超笑道:“我們要出去當然是千難萬難,可嚴門主要出去則是易如反掌啊。隻消貴門的化石秘藥,這等堵塞之物,就如同豆腐棉花一般,又有何懼?”
嚴劍超也笑道:“好說,好說。隻要我拿到想要的東西,自然會帶各位出去。”
“哼,你這卑鄙小人。”李秋嵐喝道,“你以帶我們脫困為條件,想要盜我先祖之墓。休想!今日就算我死在此處,與先人陪葬,也不會讓你得逞!”
崔元之也在一旁道:“一派掌門,也會乘人之危,真是可恥!”
嚴劍超也不分辯,笑了一下,徑自走到石門旁坐下,不再理睬他們。崔元之掏出赤心珠道:“我倒不信用我的寶貝打不出一個通道來!”嚴劍超哈哈笑道:“崔兄弟盡管試試便是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可別又打下更多的土石來,那堵得可就更嚴實了啊。”
崔元之聽他這樣說,反而不敢將赤心珠放出去,他也隻能看著袁度,希望這個大哥能想到一個好辦法。袁度想了片刻,上前一步,拱手道:“袁某無能,不知嚴門主可有出去的法子?”
嚴劍超卻不看袁度,隻抬頭望著通道頂,裝作為難的樣子道:“法子也不是沒有,可是我拿不到東西,出去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死在墓中,也倒是我探驪一輩子應得的結局。”
“你!……”李秋嵐氣得又舉起了長劍。嚴劍超卻依然是一臉平靜,緩緩說道:“你最多與我同歸於盡,但那可就害了這兩位了,難道你忍心讓他們也陪你一同葬身在此處麼?”
“我……”李秋嵐回頭看了袁度一眼,心頭不禁一顫,她忽然覺得手中的長劍重若千斤,再也舉不起來。
嚴劍超哈哈一笑,對袁度道:“袁先生以為如何?”
袁度也笑道:“也罷,你不帶我們出去的話,等下僵屍暴起,破棺而出,大家都死在此處算了。”
“哼,你少拿僵屍來嚇我。”嚴劍超道,“我探的驪比你吃的飯還要多,這區區僵屍有什麼可怕的。”
袁度依然是微笑道:“僵屍自然難不倒嚴門主,但旱魃已近魔道,並非尋常屍變。嚴門主怕是第一次見吧?”
“你!”嚴劍超猛然站起,臉上帶著惱怒的神情,“袁先生莫要小瞧我們潛龍門。這旱魃也並非沒有弱點,隻要用純陽之力便能將其克住,然後堆薪焚燒即可。”
“嚴門主在說笑吧?這地底世界哪來的陽光?”袁度笑道。
“這……”嚴劍超遲疑了,他看了看袁度,又回頭看了看塌方的通道,一拍腿道:“罷了罷了,袁先生你克製住旱魃,我隻要它棺中的明器,便帶你們出去。”
袁度點頭道:“那好,時間不多,我們快快進去布陣。”
眾人將磚頭搬進墓室,隻見青銅缸已經按東南西北方位擺在棺木的周圍,均用火石點燃了燈芯,照得整個墓室亮若白晝。袁度將四塊磚圍成一個方陣,擺於棺木之側,然後從包袱中取出天釋所給的水心鏡,又抽出崔元之背上的紫雲劍。那紫雲劍是柄神劍,袁度也不知道禦劍之法,但知道此劍斬妖無數,自有一股浩然正氣,尋常妖魔見之辟易。袁度將紫雲劍架於水心鏡後,放在磚陣之上,對準了棺木。果然是峨眉的神器,與眾不同,甫一放上,那棺中的動靜立刻便平息下去了。
袁度這才出了一口氣,收了玄天黃符,指著棺木道:“已經暫且將旱魃鎮住,嚴門主將棺蓋開了,元之你把滅靈釘再釘回去。”嚴劍超二話不說,上前將棺蓋推開,隻見棺中那具屍體已是麵目全非,渾身長出了長長的白毛,皮膚也盡數變成赤紅之色,變得十分猙獰,此刻它雙目緊閉,額上貼著袁度那道黃符,紋絲不動。
崔元之上前一步,將頭偏在一邊,盡量不去看棺中之物那可怖模樣,他將那根滅靈釘對準旱魃頭頂的孔,緩緩插下。沒想到那釘的尖端剛觸到屍體,額頭那道黃符悄無聲息地化成了灰燼,接著旱魃猛然張開了眼睛,露出了閃著碧綠的熒光詭異的瞳仁。
袁度見旱魃如此形狀,知道法器也鎮不住它,忙叫道:“元之,快回來!”崔元之這時早就已經嚇傻了,竟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旱魃怪叫一聲,從棺中坐起,伸手朝崔元之喉間抓去。
紅光一閃,赤心珠已經飛出禦敵,正中旱魃手腕,將那利爪蕩開。崔元之死裏逃生,這才緩過神來,疾步向後退開。赤心珠在空中一兜轉,又朝旱魃打去。旱魃知道此物厲害,張口便噴出一股紅氣。崔元之正在對麵,隻覺火辣辣一股炎熱之氣撲麵而來,仿佛站在一個極大的熔爐前,熱氣熏得人毛發都蜷曲了起來,皮肉如同受到烤炙,竟有些焦灼的感覺。再看那赤心珠,受到這股熱氣的蒸熏,似乎也有些抵受不過,在半空中搖搖欲墜起來。崔元之心疼寶貝,怕被燒壞,忙招手將它收了回來。旱魃雙足並攏,一個旱地拔蔥,跳出了棺木。
袁度見旱魃出棺,也不驚慌,指著東方的大缸叫道:“青龍變位。”嚴劍超按照袁度之前吩咐,疾步奔到東首,將那大缸緩緩朝內推過一寸,袁度接著將西首的大缸往外推出一寸。兩口大缸挪位之後,那旱魃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目標,竟繞著棺木跳起了圈子。
李秋嵐見一旁的崔元之一動不動,忙上前問道:“師弟,你沒受傷吧?”崔元之搖了搖頭,指著旱魃道:“大哥雖然將這怪物困住,但我怎樣才能把這滅靈釘釘入它的頂門呢?”“是啊,你若走近它身邊,怕早就被他撕成碎片了。”李秋嵐望著旱魃可怖的模樣,小聲說道。
“我這四相玄機陣法也隻能困住它一時半刻,隻要缸中鮫油燃盡,光明一失,它便即刻破陣而出,到時候我們隻能束手待斃了。”袁度望著迷失陣中的旱魃,擔心地說道。
“可這缸中滿是鮫油,”李秋嵐朝缸裏看了看,“怕燒上三年五載也燒不光。”她話音剛落,就見陣中的旱魃一聲怪叫,朝著棺木噴出焚風,烤得那棺木畢剝畢剝地直響,接著那漆黑的棺木也慢慢滲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水珠,流淌下來,石室中充滿了焦臭的氣味。
嚴劍超用力地聞了聞,叫道:“是犀牛皮,這棺木是用犀牛皮混生漆製成的,難怪會刀槍不入。”
旱魃對準棺木噴了好一會兒,碩大的棺木漸漸變得十分柔軟,癱倒下來,它又朝著四周噴去,但見那缸中的燈火陡然明亮了十倍,竟熊熊燃燒起來。那缸中的油脂,受到如此猛烈的燃燒,都發出了“畢畢剝剝”之聲。